《对门那位女妖精》 第1章 【注: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客服。】 第一章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 原本戚栖对这句话无感,毕竟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没想到出完这次任务后,她脑海里连转的都是这句话。 头儿说过:"女人一过二十五,所有东西都退伍。"当时的她还笑笑地说头儿把话说得太夸张了,像她们这样天生丽质的人,不怕。 今天,她自打嘴巴了。 被无情的任务折磨得像一只落水狗,而且还是一只老狗,若不是觉得被人扛回来实在太丢脸,她还真想就地躺下。 出电梯后她半眯着眼,一手撑腰、一手扶墙,媲美龟速地往房门走去;当她把肩膀和整半个身体都靠上那扇厚实的房门时,差点累得睡过去。 "指纹辨识错误,请再试一次或改用密码锁开门。"门锁的语音答覆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啧一声,她不耐地睁开眼看着举到眼前的拇指,没受伤、没有未撕的胶带,干干净净、完好无缺,搞什么?! "指纹辨识错误……" 呵,她被气笑了。 "密码输入错误,请再试一次。"当她耐着性子改用密码输入时,这句话无疑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靠!"不雅的脏话毫不迟疑地飙出口,当她正想一脚踹掉门锁时,门上的对讲机发出了声音。 "请问你找谁?" 声音一入戚栖的耳,她的火气"咻"地一下子熄了,这声音——真是他妈的太好听了! 该怎么形容好呢? 低沉悠扬,尾音还掺点金属音,撩得人耳朵发痒。 科技果然始终来自人性,这与时俱进的更新速度,终于让她疲惫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我找谁?"戚栖低叹一声,这语音辨识系统声音好听是好听,无奈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我谁也不找,只找你。你的主人回来了,还不快开门。" "……"一阵沉默。 "喂,还不快开门!" "……你应该是找错门了。"那不急不缓的语调让人听得舒心。"我想我们并不认识。" 呵一声,她伸指按了按太阳穴,语音辨识系统辨识不出屋主的声音,搞屁啊! "你好好听听我的声音,好好看清楚我的五官特征,我不管你需要几个辨识点,看清楚了就给我开门。" 操!这辨识设定到底是组织里的哪个蠢蛋设定的?! "这位女士,我看得很清楚,我不认识你。" 女士?! Excuse !她虽然不是刚毕业的社会新鲜人,但好歹还没满三十好吗! 女士?! 这称呼让她觉得自己瞬间老了二十岁。 看来这位系统设定员不但是个蠢蛋,还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蠢蛋! "你——" "我这里是七号七楼之一。"有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你确定你住这里?" 戚栖一听,挑了一下眉,好像哪里怪怪的,闭了闭眼,她拿出手机按出一个号码。 "我家地址不是七号七楼之一吗?"听着对方的回答,她半闭的眸忽然睁大。"之二?"她愣了下。"为什么不是之一?之二多掉漆啊,二排在一的后面,一点都不威风你不知道吗?"她缓了口气。"我何时用过之二这样的数字?你们怎么办事的?"她撇了一下唇,似乎在听对方解释。"算了,我累了。" 第2章 挂掉电话,她按了按酸涩的眼皮,什么与时俱进的语音系统原来都是屁! "这位先生打个商量吧,你能不能将这间房让给我,价钱好谈。"没办法,要求完美的她对某些数字有莫名的坚持。 这种行为应该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癖好。 有人对吃的东西坚持,有人对用的东西坚持,包罗万象无奇不有,她不过是对数字坚持了点,问题不大,应该称不上是个人性格上的缺点。 "……"又是一阵沉默。 "先生?" "女士抱歉,这间房不卖。" "你价格可以开高一些。"戚栖仍不放弃。 "抱歉。"那"ㄢ"的发音听起来金属音更重了,重得在她耳朵里不断回荡。 "能不能当面谈谈?"不透过机器传达出来的声音应该更加迷人吧。 "不用谈了,我不打算卖房子。"他的语气是客气有礼的。"晚了,我要休息了,晚安女士。" 张了张口,戚栖无语地闭上嘴。 她到底是有多老?而他又有多年轻?开口闭口女士女士的叫,真是——教人听得不爽,亏他拥有一副好嗓子,蹧蹋了! 算了,现在的她太累了,没精力与他周旋,一切等她睡饱再说吧! 等她睡饱,看她如何缠到他举白旗投降。 偏头,她看了眼那写着"之二"的门牌,走过去将拇指按在辨识系统上,"哔"一声,门开了。 见状,她勾了下唇,是无奈,也是妥协。 算了,今天的她真的累了。 东扶西靠地进了门,灯光随着她的移动一路自动开启,她连看一眼房子的装修都没有,找到床后往上一躺,昏睡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开门进屋后,对门那位先生依旧站在对讲机前,看着那黑掉的萤幕出神…… ☆☆☆ 戚栖有个能耐,可以二十四小时不睡,也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醒。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薰衣草香。翻过身,她将脸埋进枕头里赖床个几分钟后,慢慢地坐起身来。 "开灯。"声音一落,房间的灯已亮起。 当初组织帮她找房装修时,她只提了一个要求——人性化。 不管是声控、温控、热感应、手势辨识等等,只要组织的高科技系统部门做得到,能自动感应的就不动口,能动口的就不动手,一切的一切都以"懒"这个字为基础大大展开。 头儿说过:"怎么有人可以懒成这样?干脆找个二十四小时的管家负责照顾你好了,不但可以帮你穿衣穿鞋,还可以帮你洗澡、喂你吃饭,如何?" "我又不是瘫痪了。"她反驳。 "不是吗?"头儿轻笑一声。"七七,在我看来,你比瘫痪了还严重。" 其实她想要说的是,头儿真的冤枉她了,她只是秉持着"将一切的便利设计功能发挥到极致",不然设计这些东西干什么?不就是要给人用的吗? 才这么想着,手上的腕表震动了起来。 按下通话键,她还没开口,对方已经先说话了。 "我说七七啊,你这一睡二十四小时的能耐没人赢你了。"这明晃晃的调侃一点都不加修饰。 第3章 "怎么?羡慕?嫉妒?恨?"她慵懒地躺回床上,嗓音娇软得不像话。 "给我停止你那骚气十足的声音,我不是你的男人,不吃你这套。" "人家的声音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呀。"她可委屈了。 "去你的,我还『奴家』勒。"对方嗤了一声。"言归正传。听说你对现在的房子不满意?" "嗯,不满意它的号码是之二,不是之一。"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对门那位正主不好动。" "有来头还是有靠山?" "都不是,是基于对人类社会有伟大贡献的科学家的敬重。" 闻言,戚栖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这么伟大的科学家,不就七老八十了?"可声音听起来怎么不像? "柒骑士,我拜托你对武器之外的事情也上一点心行吗?对门那位正主的相关资料敢情我发给你之后你是看也没看一眼,一眼都没看,是吧?" "呵呵,你办事我放心,能住我对门的人,组织一定对他调查个底朝天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话说得全在理上。 "我不担心你,我是担心他。"参骑士说了个大实话。"这个人的条件完全符合你的性幻想条件——知书达礼、光风霁月、曲高和寡又不沾染烟火气。" "说白话!" "白话就是,这个人太聪明,IQ太高,学术成就顶呱呱,鲜少人能与他匹敌, 加上他一心栽在科学研究上,在为人处世这方面过于单纯不弯弯绕绕,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花花世界彷佛隔了一个太平洋。"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你担心他什么?"高智商的人就算心性单纯了点,人又不笨,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他遭你毒手。"参骑士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同情。 "……"看样子,她们是友尽了。 "参,你说这什么话!我有说我看上他了?我有说要对他下手了?"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到他的相关资料,重点是还没有看过他的照片。" "哦?"戚栖的兴致被勾起来了。"我承认他的声音很好听,完全命中我的点,但我又不是花痴一个,怎么可能……" "七七。"参骑士叹了口气。 "嗯?" "先别说,我怕你马上得打脸,你先去把资料翻出来看吧。" "……"她翻了个大白眼。"既然担心他遭我毒手,干嘛还让我住这里?"这不是明知道青蛙会被蛇吃,还将青蛙放在蛇窝里一样的道理嘛! "因为头儿说,这人是你的菜,不能不让你尝。" 闻言,她轻笑出声,声音娇软又慵懒。"参,我怎么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深深的惋惜?" "因为我在替那位正主未来的命运哀叹。" "我呿,他虽然是有名望的科学家,我可也是堂堂『柒骑士』好吗!哪里配不上他了?" "仙人与妖精不在同一层级,没法比。" 戚栖气笑了。"喂喂,长得美艳又不是我的错。" "长得美艳确实不是你的错,但谁教你长得美艳声音又嗲,身材还火辣得让男人喷鼻血。在外人眼里,你就是那种会逼走正宫的狐狸精。" 第4章 "我这长相是狐狸精,那其他骑士也都是小三了,组织里的美人有少过吗?"她承认自己的长相是艳了点,但其他人也不、遑、多、让好吗! "七七,我想了一下。"参骑士停顿了下。"仙人配妖精的反差画面应该也满美的。" 这还能聊下去吗?!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对他有兴趣?" "不只是我,连头儿都说了,你跟贰骑士一样。" "怎样?" "看人先看脸。" 她挑了下眉。"……谁说的,我还有听声音好吗!"这反驳语气可弱了。 "贰骑士也听声音,你们两个不只是『颜控』,还都是『声控』。" "嘿,讲得好像你们不是颜控不是声控似的,头儿喜欢的『执事』,颜控、声控、手控哪一项没占到?" "哈哈,七七,这样的话,下次请你当着头儿的面说,看她怎么回答你。" 参骑士一副等着看戏的态度。"现在你不需要否认,等你看完资料后,你如果敢来跟我说他不是你的菜,我以后绝不说你懒。" 戚栖又翻了个白眼。她明明就是慵懒好吗!"慵懒"跟"懒",差一字差很多的。 "看,马上去看,我点个外卖,边吃边看行了吧。" 其实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想要了解这个人了,就算参骑士不提,她也会去调资料来看的。 不过,被参骑士这么一说,她的好奇心已经可以杀死猫了。 在参骑士别有深意的笑声中挂上电话,她连忙翻出手机输入密码进入机密档案,当他的照片映入她眼底时,她飙出了一句脏话,而后微张的唇久久都没有合上…… ☆☆☆ 柏清言单手支额靠在车门上假寐。 说是假寐,他大脑里跑的全是今天的实验数据,也许身体是稍稍放松了,但精神上却仍紧绷着。 同事说若他们像他一样天天高强度工作,应该早就精神崩溃了,哪能撑到现在,还笑问他生活中难道除了工作就没有其它休闲娱乐嗜好? 说真的,嗜好什么的他还真的没有。而且有一点同事们说错了,对他而言,他现在做的事并不是工作,而是——兴趣。 他的答案让同事们瞠大了眼,意外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也许天才除了IQ与一般人不同外,对于"兴趣"的定义应该也与一般人不一样吧。 "那……女人呢?"这个问题被丢出来时,再度引起大家的注意力。 "是啊,跟你共事这么久,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任何一个女人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还是说你早就结婚了?" 当时在场的女性没有一个不将目光看向柏清言的。 "都没有。"他不喜欢谈及私事,因此会回答这个问题同事们也感到意外。 "你……该不会……"和柏清言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比了个大家都懂的手势。 "不是。"不用听完,他也知道对方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他的答案让未婚女性都松了一口气。 "柏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性?或者说你的择偶条件是什么?"严心荷忍不住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和他共事两年,虽然几乎天天见面,她对他却一点都不了解。 第5章 她很想要了解他,也很希望自己能被他了解,偏偏他油盐不进,稍稍涉及隐私部分,他便立即隔起一道隐形的墙,让人知难而退。 也许是今天的实验数据很让人满意,也许是现在的气氛刚刚好,也许是他今天心情不错,所以话题才能谈到这里,她若不乘胜追击,都要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喜欢什么样的女性? 这句话一听进耳里,一张女人的脸便自动浮现脑海。 他从来没有刻意去想她,也没有刻意去遗忘她,只是每当他思绪放空时,她的身影就会立即出现,霸道地扰乱他的心思。 "妖精。"这两个字在他心中盘踞已久,久到此时他一张口便脱口而出。 "什么?!"当严心荷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说了一个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的答案。 在严心荷诧异的语气中,柏清言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妖精。 是啊!不是妖精是什么? 那样的脸孔,那样的笑容,那样的身材跟眼神,除了妖精之外,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 眸一敛,他掩下浮动的心思,拿起实验数据走出办公室时说了句:"她是女妖精。" …… "嘎——"一个突来的急煞让柏清言的身体往前倾了下,手肘也离开了窗框,连带地牵动他的眼皮,让他那双如午夜星辰般的眸在光线微暗的车内绽放。 "先生,抱歉,我好像被碰瓷了。"司机连忙拉起手煞车,侧过身对柏清言说道。 "嗯?"这一声"嗯"的鼻音比平时要来得重一些,还带着些许困惑。 司机一听,暗骂了自己一句。像先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关注这些"潮话"。 "有人撞到我的车了,我下去看看,您请稍坐一下。"司机边说边观察柏清言的表情。 他每天接送柏清言上下班都已经大半年了,最常交流的话仍局限于"早安"、"晚安"、"谢谢"、"嗯"、"不需要"、"好",这些搔不到痒处,比废话稍好一点的词句。 若说柏清言高傲瞧不起人,不像,因为他和你说话时眼睛是正视着你的;若说柏清言不善言辞,不像,因为他亲耳听柏清言讲过几次电话,那语速快得像在念RAP。 他东想西想得到了一个结论——柏先生不喜欢和人聊天。 也许是注重隐私的人也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也许对天才而言许多事情不需要透过言语的表达他们就能懂;也许科学家看事情的角度跟一般人不一样。 诸多的不同汇集在一起,得到一个相同的答案——柏先生,这位备受敬重的年轻天才科学家,很难聊! 你想说的,他都知道;他所说的,你听不懂。 一个人在传达信息时,从眼神、表情、语气、肢体动作中都会透露出一些端倪,聪明的人不用事事说明他就懂了。 反过来,太过聪明的人思考是跳跃式的,一般人跟不上,而他们也懒得句句加以说明,所以干脆不说了。 不是看不起人,而是觉得——太耗费唇舌与时间了。 所以常常有高IQ的人会被误认为个性高傲自大,其实他们只是懒得说话而已。 "一起去看看。" 第6章 司机飘离的思绪被柏清言这句话拉回。"啊?" "看看人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送医。"语落,柏清言已率先开门下车了。 车门一开,呼天抢地的哀嚎声便袭面而来,柏清言听得一怔,眼底抹过复杂之色,原本轻抿的唇加了些许力度,让那带着淡粉色的唇瓣弧度拉平了一些。 这一切,全落入坐在咖啡厅角落里靠窗的一名女子眼里。 她慵懒地侧靠在沙发里,柔若无骨得彷佛整个人都快陷进去了,若不是她的眼睛张着,还以为她睡着了。 她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除了滑滑手机、喝喝咖啡,几乎不怎么动。若摆在寺庙里,就像个禅修的清净之人,不过,参骑士总说:"妖精是进不了寺庙的,会被佛光照得魂飞魄散。" 她向来不做任何争辩,不是默认,而是连争辩都懒。 其实,她觉得自己很有出家为尼的本钱。一是她不爱与人争;二是她能待在一个地方几个小时不移动;三是她很好养。 每当她觉得自己是颇具慧根的佛门弟子转世投胎时,伙伴们总是不客气地回她:"明明是吃了三藏肉的白骨精,蹭什么清高范儿。" 所以说,外貌误人。 外貌对一个人的影响是真的大,而且超乎想像的深远。 就拿刚刚下车的那个男人为例好了,虽然没有欧美人的五官深邃,没有霸道总裁的英俊冷漠,没有坏男人的酷帅痞气,但五官端正、眉眼干净,全身上下书卷味浓厚,温文儒雅得像个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书生,她甚至怀疑可以从他身上闻到墨香。 这样的男人,只需一眼,她便认定他是个好男人,是个会对他的女人温柔体贴、细心呵护的好男人。盲目得可以。 因为,他是她的菜! 出家人吃菜不吃肉,想想,头儿还真是了解她。 而她的菜长得还挺高,从他那双手工牛津皮鞋跨出车门开始,她那散着懒散气韵的眸一转为火眼金睛。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不放,从笔直修身的西裤、窄腰、挺背、宽肩、下颔、薄唇、鼻梁到他那双深幽黑眸,钜细靡遗。而能看得这么仔细,全拜她那超过2.0的好视力所赐。 有这么好的视力的她,当然没错过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怔忡。 她看着他走向半躺在地上哀嚎的大婶,看着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看着女学生对他的评头论足,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诸多表情,鲜艳欲滴的红唇扬起了一抹勾人的弧度。 她的指轻巧地转着手机,另一只撑着下巴的手则用指尖轻轻逗弄着自己的耳垂。观看了一下午的人生百态,就属现在这场最有趣。 起身,她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姿态妖娆得看愣了一旁的男人,然后用手指勾起手拿包的皮带,仪态万千地走出咖啡厅。 "看什么看!人都走远了还没看够吗?"咖啡厅里,类似的对话此起彼落。 "哪是。我是看她手上拿的包满好看的,想看清楚是什么品牌好买来送你。" "你以为我瞎啦!你从坐下开始眼睛就没有停止乱瞄过,她长得哪里美了?狐狸精一个!" "那种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会破坏别人家庭、抢人老公的坏女人,你们男人还真的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牲。" 第7章 躺着也会中枪,说的就是戚栖。 她从不在意别人在她背后议论了什么,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着。只是,这些千篇一律的话她听都听腻了,她真的好期待有新的说词出现。 "你这心态不错。"参骑士对她的"心宽"表示赞扬。 "更难听的话你们都说过了,我还有什么听不下去的?" "原来是我们把你的心练宽了呀,这么好的成果得请我们吃一顿回报一下才行。" "呵呵。"当时的她直接翻白眼走人。 前去围观的人愈来愈多,人多嘴杂的,但听得最清楚的还是那几句话。 "这么多人都看见你们撞人了,你说要怎么赔我?" "今天没把事情解决,谁都别想走,别看我一个妇人家好欺负,我会告你们肇事逃逸的。" "哎呀我好命苦啊,全家老小全靠我一个人养,现在被人撞了,没办法赚钱了可怎么办才好啊——" "这位女士,我先送您去医院吧。"柏清言蹲在大婶身边,冷静的黑眸淡淡扫过大婶的身体一遍,没有碰她。 "先生,她根本就没事,我的车子明明没有撞到她……"司机为自己叫屈。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你没有撞到我,难道是我自己撞我自己吗!?"大婶怒气冲冲地回嘴。"还是你的意思是我自己跑来给车撞的?!" "你……那你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还有力气喊这么大声肯定没事,就别再装了。" "放屁!我受的是内伤你懂什么!你是医生吗?!" "就是因为担心您受了内伤,所以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柏清言不疾不徐地开口,温润的音色听得人都快没脾气了。 "不……不用这么麻烦了。"大婶眼神闪烁着。"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大忙人,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看赔我个几万块,我自己去看医生就好。" "几万块?!坑人啊大婶!"司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我虽然很不愿意这样说,但是您这样不就摆明是碰瓷来的。" "碰什么瓷!我哪有碰到你什么瓷器了?!你不要随便乱说话!" "不是——" "李司机。"柏清言打断司机的话,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做工精细的皮夹,将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我这里——"他突然停口,因为自己的手背被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掌按住。 "我报警了,警察再一分钟就到,出了车祸还是通知警察来处理比较好,这样一来任何赔偿问题这位先生都逃不掉。您说是吗,大婶?"戚栖的声音娇软,语气温柔,乍听之下全是为了大婶着想,只有明眼人心知肚明。 "你、你报警了?!"大婶听得脸色一变。 "警察是人民的保母,出事了当然要找警察喽。"她一副您别担心,一切交给警察去处理的态度。"当然,我也叫了救护车。您这内伤拖不得,万一倒在家里没人发现,而您又跟这位先生私下和解了,那您的家属岂不是要伤心了。" 这几句话听的人脸色变了又变,司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柏清言敛下的目光落在仍按着他的手没放的葱白纤指上。 场景其实有点诡异,他的手拿着钱,而她按着他的手。 他不知道她按着他的手不放是怕他趁她不注意时将钱递出去,还是忘了放开?也不清楚自己乖乖地被她按着不挣扎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 第8章 他只知道,这一刻,有些事他不愿意去想,也想不出答案来。 对科学家而言这是一种反常,毕竟追根究柢是他们的宗旨,而他现在遇到了问题,大脑却直接停摆,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他知道她是谁,她的声音一进到他耳里时他就认出她来了,尽管那时她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不像现在这般慵懒柔缓。 抬眼,他看到一头及胸、发尾微卷的长发。她的发丝柔软,随着微风吹拂扫过他手臂时就像被羽毛轻刷过那样,让人的心跟着发痒。 另一只垂在腿侧的修长手指动了动,而后被他克制地握成了拳,若不这么做,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伸手将她的发丝缠绕住自己的指尖。 "咻——"警笛声此时清晰地传了过来,警车上闪烁的警示灯格外显眼,眼看警车再过个十字路口就会到达,半躺在地上的大婶突然手脚灵活地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啊!"李司机惊讶地叫了声。 "喔……"围观群众叹为观止。 "果然是碰瓷无误。" "歹年冬,多疯人。" "拜托,制造假车祸骗钱,有没有搞错?!" "不过,你看到那女的没有?长得比明星还美,该不会真的是哪个还没正式出道的明星吧?" "我刚刚就看到了,我还偷拍了照片,把她跟她身后的男人一起拍了,那男的也长得……" 群众的议论未停,而戚栖已经放开柏清言的手,朝着大婶跑离的方向追去。 顿失的柔软与温度让柏清言愣了一下,看着渐离渐远的曼妙身影,他的心里突然起了一阵慌。 一种他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慌张。 "李司机,你负责跟警察说明后就可以下班了。"柏清言匆匆交代几句便迈开长腿追着戚栖而去。 "咦!"李司机困惑地抓了抓头发,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柏先生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原来,他也会有失去冷静沉着的时候,原来他也会追人啊…… 第二章 追着大婶到公园一隅时,戚栖放慢了脚步,找了一张公园椅坐下,交叉着腿,手撑着下巴,面对公厕的女厕方向。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眸半敛、唇轻抿,若不是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颊上,还以为她坐着睡着了呢。 随后跟着追进公园的柏清言在找到她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须边短牛仔裤、宽松白色棉T、平底帆布鞋,很普通常见的穿着,但那双腿又直又白,及胸的发像包覆在她身上的黑丝绸,巴掌大的脸上睫毛长翘浓密,肌肤莹白细致,唇色艳若牡丹,像极电玩手游世界中专门创造出的妖姬角色,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轻易勾走人的心魂。 到今天为止,他见过她三次,每见到她一次,他都要告诉自己——她是人,不是妖精。 她的脸长得好,身材也好,哪哪都好,尤其当她睁着那双桃花眼,眸光慵懒地扫过你时,魂都快镇不住了。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从望远镜里见到她的情景——一身黑衣劲装趴伏在一栋老旧大楼的制高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而当他看清架在她身前的狙击枪时,心脏猛地一缩,几乎不敢呼吸。 第9章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慢慢地汗湿,心跳也不受控地加快起来,他知道这种反应叫紧张,连在做动辄千万的实验时他都不曾有这样的情绪,但现在的他却紧张得出汗,还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顺着狙击枪枪口的方位,他画出一条直线,在找到她可能的狙击对象时,他看了望远镜测出的距离一眼,微怔。 他不是武器专家,不是射击好手,却知道这样的距离要击中目标有多难。 手中的望远镜被他两点一线不断地来回移动着,随着另一栋大楼中受制人质的情况愈来愈危急,他手心的汗也愈冒愈多。 "啊——"一声,当拿手枪指着人质太阳穴的歹徒眉心爆出一个红点仰面倒下时,他忍不住叫出了声音。 迅速将望远镜移回她身上时,他看见她的唇张张合合地似在确认指令,而后身体一翻仰躺在地,动了动肩膀,自在地伸了个懒腰。 当她似有所觉地抬头,目光精准地朝他所在的位置看来时,他下意识地往一旁躲了躲,随即对自己的心虚自嘲地哼了一声。 这么远的距离,她根本就看不到他,更何况他家窗户的玻璃都是特制的,从外面根本看不进来。 可见"窥视"这种事在人的潜意识里是一种会让人感到心虚的不正确事情,尽管心里清楚对方不可能发现他,一旦对方有所动作,仍会反射性地回避闪躲。 再回到望远镜前时,大楼中的人已经不见了,所有的东西一件不落,歹徒所在的地方也漆黑一片,宁静得彷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之后他特别去关注了各大新闻,那晚他所见之事却没有被任何一家媒体爆出,只字片语都没有,若不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状态,可能真的会以为只是作了一场梦。 那晚之后,他不曾再见过她。 他使用望远镜的频率增加了,时间也变长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有他心知肚明。 虽然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非要找出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不可,但他就是这么做了,自然而然地开始,称不上是积极的寻找,然而,对他而言这已经是破天荒的举动了。 自他懂事以来,他便对科学有着浓厚的兴趣,他可以一个人在图书馆一待一整天不哭不闹,可以为了一个公式几天几夜只睡不到十小时,甚至可以为了一个实验住在实验室一个半月。 他有许多科学家都有的狂热通病,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他一头栽进科研时便谁也不理,连饭都会忘了吃。 有人说他怪,有人说他孤僻,有人说他高傲、目中无人,但这些闲言闲语丝毫影响不了他是天才科学家的事实。 "跩什么,讲难听一点,他跟自闭症患者有什么两样!" 有次,一个男人告白失败,女方告诉他,她有喜欢的人了,这时柏清言正好从实验室走出来,让女人看得两眼发光。 他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正确的说法是:他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有人;而这句话在感应门侦测到他而开启时,从他身后清晰地传来。 他的脚步迟疑了下却没有停住。为此感到羞愧、歉疚与难堪的女人气得胀红了脸。 听过这传闻的人,有人说他修养好、人品高尚;有人说他或许根本就没听见;有人说他是不屑花时间去计较与争执。 第10章 却没有人猜到,他置之不理的原因是——他确实曾经是个病患,尤其在发生那件事之后,他的世界几乎毁灭,连同他的人一起。 事实就是事实,他从不否认,也不会找借口美化或掩饰真相;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就是他自己…… 稍稍出神之际,他察觉到一道灼热的注视,眼帘一掀,恰恰与那双明眸对个正着,刹那间彷佛有一道电流通过两人的身体,让两人的心都震了下。 染上一抹兴味的眸让她眼底的柔光更加闪耀,沾上几分执着的眼让他的目光更加直接。 他们对视着彼此,谁也没有将视线移开,像一场角力抗衡、一种对峙、一门暗斗,也像一次纠缠。 蓦地,她笑了,没有真正笑出声,连唇瓣的弧度都没稍扬,但他就是知道,她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许多人说自闭症的人其实都是某方面的天才,他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他除了是科学方面的天才之外,还拥有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即使严格说起来他根本连轻微的自闭症患者都称不上。 而这种能力在他还没学会控制之前,对他而言不啻是一场空前的大灾难…… 正当他想有所行动时,她抬起了下巴,伸出的食指对着他勾了勾。 身体语言,一看就懂,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只字片语。 他朝她走去,步伐稳健,面容平静,而后像相识多年的好友般自在地在她身旁落坐。 两人没有交谈,却不觉得尴尬或别扭;两人的坐姿,一个懒洋洋、一个轻松闲适,看上去就像一对在公园约会的情侣。 又过了几分钟后,戚栖先开了口。"她哭完了,快要出来了。" "嗯。"低低的一声,似理解,也似认同。 闻言,她勾了一下唇。"你追来,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我?"她这人懒,说话从不浪费时间拐弯抹角。 头儿说她是组织里的最后一方净土,让她好好保持,但有些话可不要因为懒而省略不说,尤其是在人员训练方面。 为此,她自制的教战手册硬是比其他人厚了二分之一,不是因为她勤劳,而是因为她想一劳永逸,先苦后甘。 "都有。"他和她其实在某些地方很相似。 "今天的每日一善是当散财童子?" 这次,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你为什么觉得她需要钱?" 她说的是"需要钱"而不是"骗钱",这点让他微怔了下。 "你——" "你先回答我。"他未竟之语被她一句话堵回。 原来她说起话来不仅直接,态度还很强势,跟她的外貌天差地别。 目光沉了沉,他破天荒地有问必答。"大婶的衣服虽然旧,却洗得很干净,裤脚与袖口的磨损也补得很漂亮。她手的皮肤粗糙,手指关节微微变形,身上同时存在油墨、油烟、消毒水以及尘土味,显然她今天在这些地方都待了不短的时间。她虽然躺在地上,身上却没有任何伤,连擦伤都没有;她嚷了一堆话,却没有喊过一句疼,而且中气十足;听到你报警时她虽然惊慌,但更多的是无奈与绝望。" 其它的话不用多说她也知道。 他的意思是:大婶制造假车祸的行为虽然不对,但她并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相反的,她应该是一个勤俭刻苦的人,会这么做也许是被逼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第11章 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他不是什么善心人士,也没有救世济民的伟大胸怀,只是觉得既然被他碰上了,能力所及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你呢?他的声音偏低,若不仔细听就会被周遭的吵杂掩没。 而她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伸指掏了掏耳朵,觉得耳朵痒痒的。 马的,这一句反问,声音好听得想逼死谁呀! 这样的声音若是在床上听见了,岂不浑身发软,连前戏都不用了? 听着、想着,她突然兴起了一股冲动,一种想听他叫她名字的冲动,但——还不是时候。 "我呀……"定定神,她刻意压低与拉长的嗓音很媚人。"我要告诉大婶,这次能逃过一劫算她幸运,如果她继续打这种主意,下次能不能一样幸运就只有天知道了。"她的语气漫不经心,用字遣词却带着一丝严厉。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或多话的人,除了工作所需之外,今天说的话都快赶上他一个星期的说话量了。 他知道她和他一样看得通透,他做出判断的依据除了细微的观察之外,没说出口的是——他感受到了大婶那种犹豫、不安的情绪与罪恶感。 当一个人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罪恶,那么他的心便还没有坏到没救。 "不认同我这么做?"对于他的沉默,她故意这么说。 关于他的一切,能查出来的她已经仔细研读过;没能查出来的,她会慢慢找出来。 其实对于今天他会追来她有些意外,毕竟根据资料显示,柏清言不喜欢接触陌生人,也排斥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她知道个中原因,还差点在看资料时气得把手机摔了。 她知道自己被他的外貌吸引,为他的身世心疼,替他的成就骄傲。当他在她身边落坐时,她其实想抱抱他,很想很想…… "你没有错。"原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看见他摇了下头。 你没有错。 这句话是肯定,也是认同。 压抑着内心的欣喜,她抑下上扬的唇角偏头望他。"柏清言。"她唤了声他的名,语气里竟然晕染了些许撒娇意味。"你这样是犯规。" 许多人像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唤他,却从来没有谁能让他觉得原来他的名字也挺好听的。 尤其那声刻意拉长的尾音,让他有几秒的失神。 "你怎么——" "知道你的名字。"戚栖替他把话说完。"那当然是因为我调查过你了。"她不想对他有所隐瞒,不想两人之间有谎言的存在,所以实话实说,直白得可以。 "都查出什么了?"乍听之下他怔了怔,心中涌起的不是恼意,而是好奇。 他也想查她的,无奈什么都查不到,所以他不觉得被冒犯,只是想知道她能查到什么程度。 "不多。"戚栖抿唇一笑,这男人的反应真有意思。"至少我最想知道的事还有几件没有答案。" 夕阳余晖映得她的瞳色闪着金光,直直射进他心里,照亮那块暗黑的角落。 活到三十二岁,许多事就算没接触过他也懂得,就像晨勃一样,来得自然。 "你喜欢我。"他说得直接,语气肯定而非问句。 第12章 闻言,她大方承认:"很明显不是吗?" "为什么是我?" 她看着他,目光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黑眸,其中那深沉的意味让她好奇。 "为什么不能是你?"她反问。"你这种智商、颜值、身材,哪个女人不喜欢?" 听她这么说,他不自觉地蹙了下眉头。 "柏清言。"她又唤了他一声。"先不论肤不肤浅的问题,你不能否认外貌是给人的第一印象,而容貌好的人确实占有极大的优势,不论在哪一方面。"说着说着她轻笑了一声。"你追着我来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美?" "……"他被噎得哑口。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刚好符合我喜欢的条件。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但爱不爱一个人,能不能将一个人挂在心里心心念念,那必须得靠相处、相互了解,一点一滴累积感动、敬佩、崇拜或能触动你内心的所有一切,就像拼图一样,随着图片愈拼愈完整,这个人便在你心中站稳了位置。"抬手将耳畔的发丝勾到耳后,她向他伸出了手。"柏清言,我们交往吧。" 一丝诧异在他瞳中一闪而过。曾经当面对他告白的人虽然不算少,却没有一个人像她如此坦承又直接。 况且,他们彼此间根本还不认识,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如今却直接跳过朋友阶段朝男女朋友关系奔去。 他认真观察着她的神情,而后认输般地敛下眉眼,不过,唇角似乎扬了些许弧度。 "你的名字。"他握上她的手,问了三年来一直想知道的事。 她呵笑了声,为了首度进攻便传出捷报。"七七。"她补充了句:"七七四十九天的七七。" 他微蹙的眉头让她笑得更开心了。 "小名。"她举手发誓:"是真的。" "我知道。"他感受到了。 "嗯?" "刚刚为什么说我犯规?"他岔开话题。 一听,她笑容微敛。"柏清言。"此时,她唇边的笑意已全部收起。"除了我之外,别轻易相信别人,别随便认同他人,还有,别用那种会引人犯罪的声音对女人说话。" 引人犯罪的声音? 柏清言愣了下。"引人犯什么罪?" 笑意一下子便盈满戚栖的眸,他怎么——这么单纯可爱啊! 色不迷人人自迷,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身体向他靠了靠,她那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让他下意识配合着。 "引人想要把你压在床上好好疼爱一番的罪。" 她温热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他颈项,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迅速发热,不知道是因为她身上的香气还是因为她的话。 "你——" "大婶出来了。"她打断他的话。"先办正事。"起身,她顺手拉起他的手腕便走,一点都不害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自然得彷佛本就该如此。 他跟上步伐,没有看路,没有看大婶,只看着她握在他腕上的指,心似乎也跟着被握住一般,发紧,也发暖。 ☆☆☆ 大婶的眼睛红肿,即使已用清水洗过脸冰镇过仍是没改善多少,走出公厕时低着的头仍有水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看起来既狼狈又憔悴。 第13章 忽然有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出现在大婶低垂的视线里,她往右那双腿也往右,往左那双腿也往左,她干脆站着不动想让对方先走时,不料对方竟然也站着不动了。 她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脸色一变。 "小姐,不要逼人太甚。"大婶认出了戚栖,也看到站在她身边的柏清言,想也知道这两人是来堵她的,因此自我防备的心一触即发。 "大婶,我什么话都还没说呢。"戚栖微勾的唇带着淡淡的冷意。 "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婶嚷了起来。"我没拿你们的钱,也没撞坏你们的车,我没要求你们赔偿我那精神什么的已经对你们够好了,做人不要『软土侵骨』。" "精神性的损害赔偿吗?"她替大婶说清楚。 "对!"大婶连连点头。"我要走了,我还有事要忙。" 正想绕过戚栖的大婶被拦了下来。 "大婶,我没有要做什么,只是要跟您说件事,您听完再走吧。" 大婶警戒地看着她。 "您这故意制造假车祸的行为我已经跟警方通报了,警察也登记在案了,下次再有类似的状况发生,不管您是不是真的被撞了,都会被认为是故意制造的假车祸,是有刑责问题的。我这样说您听懂了吗?" "什么假车祸!你怎么可以这样乱说!"大婶气急败坏地喊着。"你有证据吗?我可以告你损害名誉的!人兜水水,心肠怎么这样歹!"最后两句话还是用台语说的。 柏清言虽然不会说台语,却是听得懂的,因此看向大婶的目光有些严肃。 "我这样就心肠坏啦?"戚栖笑了一声。"那您可能还不知道,我还动用了一些关系让警察特别盯着您跟您的家人,尤其是您那爱赌博的先生跟吸毒的儿子,以防万一呢。"她看着脸色发白的大婶,神情不变地继续说:"至于您那急需一笔钱来开刀的母亲就不用盯了,盯着您就行了,毕竟您为了筹那笔钱连假车祸这种事都做了,不是吗?" "你——"大婶听得浑身颤抖,是气、是难堪,也是被捅破一切的绝望。"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想害死我母亲吗?!你想逼死我吗?!我跟你有仇吗?!有吗!"大婶双手一抬就往戚栖身上招呼,想推她,也想打她。 见状,柏清言连忙拉开戚栖,并伸手挡着大婶胡乱挥打的掌。 "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柏清言微蹙着眉。"您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报啊!报警来抓我啊!我有免费的公家饭好吃我怕什么!"大婶气急败坏地嚷着。"你们除了报警之外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吗!" 戚栖听得呵笑一声。 "大婶,像您这种会观察哪里是监视器死角,什么样的车是好车,什么时候冲出去才不会真的被撞到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老实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乱说话!就不怕被人撕烂嘴巴吗?!" "您做的事我从头到尾都用手机录起来了,您要看吗?" 大婶一听,整个人愣住。 "……看,当然要看!"大婶硬着头皮说着,内心其实不大相信戚栖真的拍了视频。"怎么可以让你随便乱说话!" "看吧。"戚栖拿出手机,调出了一段视频给她看。 第14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好的关系,那画面简直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甚至还有几段拉近镜头的画面,把她的脸拍得清清楚楚,想不承认都难。 愈看,大婶的脸色就愈难看,内心挣扎一番后,抢过手机拔腿就跑。 "大婶。"柏清言正想追时被戚栖拉住了。 "福盛里东山路三巷六弄五号。"戚栖一步也没追,而是念出一个地址。 果然,大婶停了下来,不跑了。 "还有,那段视频我另外存档了。您是要将手机还我,还是要当抢匪被警察捉去?" 大婶没有回答,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一哭又引来不少围观的群众。 戚栖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伸指按了按太阳穴。 "柏清言,你会安慰人吗?" "安慰大婶?"他的眼底抹过为难。 "安慰我。"戚栖叹了一口气。"你没看到围观群众看我的眼神吗?我被当成了欺负大婶的坏女人了。"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蛇蠍美人。" "不——"不会的,三个字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些碎言碎语。 "一看就知道是恶媳妇欺负婆婆的戏码,你没看到她那张脸吗?根本就是个妖艳贱货。" "那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被女人的容貌迷惑了,连自己的妈妈被欺负了也不吭一声,袖手旁观。" "漂亮的女人是祸水,千百年来都一样。" "看看她裤子穿得这么短,是要给谁看啊,穿这么短还不如不要穿,让大家看个够。" 听着听着,戚栖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身上的短裤。 短吗? 还好吧,不该露的都没露呀。为了有可能会"巧遇"柏清言,她已经特别挑过衣服穿了,如果这样就算露了,那么那些挂在衣橱里的其它衣服不就是"伤风败俗"了? "小姐,你婆婆坐在地上哭得这么伤心,你都不关心一下的吗?"有人自以为是正义之士,开口说话了。"虽然不是你的亲妈,也是你的长辈啊,人在做天在看,你今天这样不孝,以后会有报应的。" "她喜欢坐在地上哭,我没有权利说不行呀。"戚栖有些无辜地眨了下眼。 "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事,老人家就跟小孩一样要人哄的,你去认个错,好声好气说几句好听话就没事了。" "阿姨,我不需要认错的,我跟大婶不认识。" "啊——我的命好苦啊!"边哭边听的大婶刻意抓准时机喊了句容易误导人的话。 "年轻人,你老婆说不认识你妈,你也没关系吗?"阿姨脸上写满了不悦与不齿。"没错,后半辈子跟你过的人是你的牵手,但前半辈子陪着你的可是你的母亲。看你的长相、穿着、气质,明明就是个知识分子,可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还不如我们家隔壁捡回收的小秦。" 有了这位阿姨当先锋,其他人的"批评指教"就毫不隐忍了,甚至什么难听的话都出笼了。 杀人不留一滴血,说的就是这种所谓的"言语暴力"了。 类似的场景,小时候的柏清言没有少经历过,只是成年后今天还是头一遭。 他虽然习惯用沉默来应付这样的状况,但今天他却有点恼了。 第15章 人的劣根性是欺善怕恶、凌弱惧强。小时候是他和母亲被霸凌,现在是戚栖挨骂得多。 呵一声,他气笑了,看着似乎想趁混乱场面偷偷开溜的大婶,眼神泛出了冷意。 "大婶,你儿子叫什么名字?"不等柏清言有所行动,戚栖随口喊了一声。音量不大却清晰,一下子所有人都住了嘴,看着、等着。 大婶的背脊僵了一下。"你问这个……"她突然停住,改口:"我儿子什么名字你不知道?" 好反应! 戚栖勾了下唇。也对,像她这样被生活所逼的人,心思确实会弯弯绕绕多一些。 "你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李运福,而且未婚没错吧?" 大婶嘴唇嚅了嚅,没说话。 "他也未婚没错,但不叫李运福。"戚栖的视线扫过众人。"我是想当他老婆没错,但我婆婆可不是这位大婶。"她立即感受到柏清言投过来的目光却佯装不觉。"都说了,我不认识这位大婶了,至于为什么会清楚她的儿子姓什么叫什么,其中原因我想大婶不会想要我说出来,对吗?大婶。" 大婶的脸又胀红了。 "大婶是想让大家继续看戏呢?还是尽早结束这场闹剧呢?"戚栖的嗓音慵懒中带着一股冷意与嘲讽。"我可是很乐意奉陪。" 最后这句话的意思,大婶不可能听不出来。 "没事了,一切都是误会。"大婶对众人挥了挥手。"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不要聚在这里,不然等一下警察就来了。" 好不容易无聊的群众散开了,大婶走到戚栖面前。"手机还你,今天的事就两清了吧。" "两清?"戚栖接过手机在手里把玩着。"大婶不但会惹事,脸皮也厚得可以了。" "你——" "为了你,我们两个平白无故被不相干的人骂,还浪费了我们宝贵的时间,你说这样怎么两清?" "那你想怎么样!?"大婶一副要豁出去拼命的样子。 见状,柏清言跨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戚栖突然心情大好。 在组织里待久了,强悍惯了,谁会把她当成弱女子来保护?今天重温这种被人保护,而且是被他下意识兴起想保护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瞬间,她不想再跟大婶纠缠了,有如此美好的一个男人待在身边,而且还是刚答应要和她试试的男人,她却浪费时间在一个不相干的大婶身上,她是不是傻啦! "大婶,你走吧。"戚栖赶人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随你。" 突然大转弯的剧情让大婶愣住了。 "柏清言,我们走吧。"她握上他的手臂轻轻扯了扯,忍不住的笑意在唇间绽放。"男朋友。" 这一笑,如同恣意绽放的牡丹,炫人心神。 他的怔愣让她急了。"你刚刚答应了,不能反悔的。" "嗯?" "男朋友呀,你答应我们交往的。"她倾过身环紧他的手臂,丰盈的柔软触得他红了耳根。 本想不动声色地拉开一点距离,却在看清她脸上的焦急时作罢。 "没有反悔。"他其实想说的是,他想了她三年,一直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今天似乎知道了答案。"不会反悔。" 第16章 "口说无凭,以吻封缄。"戚栖柔光流转的眸底潜藏着几许娇羞。虽然勇于追求所爱,但面对这种事也是会害羞的,只是,她的害羞不易让人察觉。 以吻封缄? 这四个字一入耳便化作一道电流窜过心脏,柏清言的心跳漏了几拍。 "你害羞了?"她瞠大的眸中带着些许惊讶与好奇,不光用说的,还伸出食指轻轻滑过他通红的耳廓,心想她的男人怎么这么清纯、这么惹人疼呀。 被当面调侃兼吃豆腐的柏清言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好垂眸默默偏过头去,一向灵光的大脑有些转不动了。 现在该怎么办?当作没听见她说的以吻封缄?还是把她说的以吻封缄当作一句玩笑?抑或是真的去……执行? 凡事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头儿多次提及的"爱情经营之道",她也是要偶尔听之的。 "以吻封缄这种话说出来果然就破坏气氛了。"戚栖故意叹了一口气,眉眼间流转的柔媚似娇似嗔。"这次就算了,当作预告,下次我就不问喽。" 闻言,柏清言神情微讶地看了她一眼,分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这个女人呀…… 抬手揉了一下眉眼。他有预感,有她在,他的生活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毕竟此时他那颗孤寂了三十二年的心,已经开始骚动了起来…… 第三章 接了一通电话后的柏清言,一向如同湖面般沉静的面容彷佛渐渐凝结了一层寒冰。 他匆忙起身,快步离开研究院所,来不及脱下的大白袍在他腿边翻飞,卷起层层冷浪。 "柏先生!"严心荷小跑步追上他。"发生什么事了吗?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闻声,柏清言的脚步顿了下却没停。"谢谢你的好意。" 这么说,是拒绝的意思了。 "我正好要出门,车子就停在院所门口而已。这里平时不好叫车,我顺路送你过去吧。"严心荷不死心地继续跟在他身边。"李司机今天正好有事请假不是吗?" 他侧首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能看透人心似地,让严心荷的心不受控地收紧了下。 以柏清言的智商不难察觉出她对他的心意,她知道他心里有数只是没说破,毕竟她没有对他表白过,他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对她说:『我很抱歉,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或者说些其它委婉的拒绝话语。 也许是清楚知道他不会接受她;也许是踩着不说破就还有机会的妄想,两年来她想尽各种方式接近他,想跟他拉近距离,也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对他吐露心声,只字片语都不行,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 现在的他还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现在的她对他而言不过是研究院所的同事,点头之交的同事而已。 说起来很挫败,两年的努力,两年的追求,几乎全研究院所的人都知道她严心荷喜欢着柏清言,当事人却能丝毫不为所动地当她只是同一院所的同事,认得出人,叫得出名字,知道她负责的项目、所属的单位,仅仅如此而已。 "基于同事情谊,顺路送一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是吗?"知道他的顾虑,她直接将话挑明了。 第17章 他虽然对她毫不了解,她却总是尽其所能地想了解他。 于公,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不端高姿态,不与人争,知识渊博,专业素养绝佳,虽然少言少语,却从不吝于教授前来向他请益的人;于私,他从不道人长短,不参与任何八卦话题,同事们闲聊时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接话,事实上他鲜少提及关于自己的事,除非同事问起,但往往也是避重就轻地一句带过。 柏先生非常注重个人隐私。 这点,只要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没有什么不对,但就是没办法"交心"。 大部分的人对交心的定义就是开诚布公,我的美好与丑陋面全摊在你面前,你知道我的小秘密,我抓住你的小把柄,你我綑绑在同一条船上患难与共。 但温文儒雅的柏清言却难以亲近,也就是说你认识的柏清言就只是那个"天才科学家"柏清言而已,而不是单单柏清言这个人。 严心荷不一样。 她认为自己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了解柏清言,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柏清言的秘密。 其实说穿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但是对柏清言这种私生活成谜的人而言,这一点小发现对她来说已经令她惊喜莫名。 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要开车送他的原因,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他打算去哪里。 她不会算命,也没有预知能力,之所以猜得到,全因为当初她得知他的小秘密那天,他脸上出现的就是现在这副冷冰冰的神情,光站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意。 "改天我请你吃饭。" 在严心荷以为他依旧会拒绝她时,听见了他的回答。 答应了?! "我说了大家都是同事,不用这么客气的。"严心荷掩下几乎尖叫出口的欢愉,快步向前带路。 不容易啊,她终于向他靠近了一小步。 "应该的。"他的语调平稳,语气客气疏离,虽然没再多说什么,却让人意识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载我一程,我请你吃顿饭,两清! 我承你这份人情,也还你这份人情,两清! 突然领悟到这点的严心荷扯了下唇,苦笑了下,随即安慰自己说:『至少,他愿意承你这份人情。』 按下遥控锁,严心荷先柏清言一步拉开后车门。"请。" 怔了下,他开口:"谢谢,我自己来。" "好。"严心荷对他微微一笑,转身往驾驶座走去。 柏清言不开车也不坐副驾座,这个习惯只要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上车之后,柏清言说出地址,看着严心荷输入导航后,轻声说了句"麻烦你了"便以手抚额闭上眼不再说话。 此时他的心情很复杂,愤怒、烦躁与忧心交织,还有些许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气恼。 已经记不清是这么多年来发生的第几次状况了,每当此时,那些被他刻意掩藏的记忆便会像幻灯片一样一幕幕清晰无比地在他脑海中放映。 他不会责怪母亲,也不会责备任何人,更不想报复。不是他心地善良、宽宏大量,他只是不想让短暂的人生都在仇恨中度过。 当你在报复别人时,最后受到最大伤害的往往是自己。 第18章 在某本书上看到这句话时,他的心震了一下。他不会用这样的话语去规劝别人,却知道自己该怎么活才能活出精彩的一生。 一路走来,他的成就愈来愈高,获得愈来愈多人的敬重,他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只知道在科学研究这条路上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无庸置疑地,他在学术上是成功的,但在亲情与家庭关系上他却糟糕得一塌糊涂。 父母间感情的好坏往往会影响到孩子未来对情感的看法,也许是因为没有良好的学习对象,任何只要与情感面扯上关系的事总让他感觉棘手与不知所措。 那个女人却是个例外。 猝不及防地突然闯入他眼底,夺走他全部的视线;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手说"我们交往吧"。 虽然住在他的对门,可那天确定关系后,隔天她又像三年前一样音讯全无了。若不是她在他家门上贴了张纸条,他都要怀疑那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但说也奇怪,一想到她,想到她看他的眼神、对他说话的语调、牵着他手时的暖度,浮躁的心绪似乎渐渐平息了下来。 只因为那晚在门口与她互道晚安时她说的那句话——柏清言,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因为我找到你了…… 一直透过后视镜偷瞄柏清言的严心荷,心情也是复杂的。 兴奋着他终于肯上她的车,犹豫着该不该跟他聊天,苦恼着该和他说些什么好,更烦恼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些安慰他的话。 都说人会在外人面前坚强,在自己人面前脆弱。她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他会显示脆弱的对象,所以心情才会如此五味杂陈。 她真的很想知道,能让他卸下一切坚强伪装的会是什么样的人?难道,真的非得要一个"女妖精"这样非人的存在才能攻破他的心防吗? 想到这点,她苦笑了下,似乎有点明白柏清言为什么会开出这样的择偶条件了。 这种没有人能达标的条件,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拒绝! 目的地再遥远总会到达,何况她根本不敢放慢车速,当"疗养院"的招牌字样映入眼底时,严心荷暗暗叹了口气。 车停下时,柏清言的声音立即在耳边响起:"今天谢谢你,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迟疑了下,她应了声"好",连问一声"改吃晚餐好吗"都说不出口。 中午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扣掉往返路程、点餐、上餐的时间,真正不被打扰的两人世界恐怕只有短短不到一个小时,若是晚餐,时间上则会充裕许多。 但是,她不敢说,怕意图太明显而得不偿失。 她觉得自己就像张爱玲小说里写的——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她欣赏张爱玲追求爱情的不管不顾,却不希望自己的爱情结局落得跟她同样的下场。 所以她退缩了。 滴水穿石。她相信只要她慢慢捂,石头终有被她捂热的一天。 看着他离开时头也不回的高挺背影,她开始思索着晚点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让他同意她送他回家。 ☆☆☆ 他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衣,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在寒冷的夜风中瑟瑟发抖。 几乎与他等高的布偶娃娃被他挟在腋下,包裹着棉花的两条布腿在地板上拖得脏兮兮。 第19章 他有洁癖。年纪虽小,但对于"干净"这两个字一向有他自己的标准,若是以往,他绝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但现在他无暇顾及其它,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面前那张交织着仓皇、绝望、狠戾与怜惜的复杂面孔上。 微微泛白的嘴唇动了动,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他的镇定与冷静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吓傻了、腿软了,所以一动也不敢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因为在刚刚的眨眼瞬间,他读出了母亲内心的想法——要是你死掉就好了! 早点死掉就好了! 不!当初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没有你,他就不会离开我、离开这个家! 没有你,我就不会被别人指指点点,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对,都是你,都是因为有你!你怎么还活着,怎么不去死,你知道我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吗?! 你知道我为了你牺牲有多大吗?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不对,不能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所以我们一起走吧! 这个世界太黑暗、太痛苦了,我们一起逃离吧,逃去一个永远静谧的世界,再也感受不到痛苦…… 太过冲击的想法与字眼震得他脑中一片空白,原本以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此时却变得比陌生人还要让他感到震惊与茫然。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曾善待过他,他可以坚强地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始终站在他身边保护着他。 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他没关系,只要有一个人爱他,他便会为了她努力地活下去。 他总是告诉自己,等他长大了,一切都会好转的;等他长大了,他会赚很多钱让她过上好日子;等他长大了,换他陪着她、照顾她,终其一生。 梦想有多美好,现实便有多残酷! 他没想到在他终于克服心理障碍,终于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怪异"而想与妈妈好好谈谈的这个晚上,给他所有努力的回报竟是如此血淋淋的鞭笞。 恍惚间,他瞄到了爬上天台的消防人员身影,意识到自己离女儿墙愈来愈近,看着妈妈天人交战的神情,他心中竟然宽慰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妈妈犹豫了。 不是毫不留情地抛下他,而是挣扎过、不舍过、迟疑过…… 这样……就够了吧…… 虽然结局与他所想有很大的出入;虽然他从不奢望自己长命百岁,却没料到他的一生会是如此短暂。 这世界的美好他鲜少体会到,人类的恶性他却感受不少,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公平,毕竟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能有多少人生经历;但对他即将结束的这一生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苦多于乐、悲多于喜。 他想,若他可以不到这世上走一遭,该有多好啊—— 或许,真的会如同妈妈所说的,她会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比现在好过百倍的人生。 既然一切痛苦的根源是他,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推卸的。 一切源于他、止于他,存于他、灭于他,从此两不相欠,永不相见。 在即将掉出女儿墙的瞬间,他推了妈妈一把,如愿地看到扑向前来抱住她的消防员,与她下意识伸手抓他却只抓到他怀里布偶的错愕面容时,他那总是与年龄不符的睿智眼神里漾出了一抹释然,他那总是抿着的双唇说出了这十年来的最后一句话—— 第20章 "妈妈,好好活着!" 身体下坠时,他感觉到冰凉的液体不断自眼角窜出而后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回荡在耳旁的是谁的惊呼与尖叫已经不再重要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这短暂的一生,终于画下了句点…… …… "小言!" 一声痛呼后,原本躺在床上的女人倏然坐起身来,颤抖的手在摸到枕头旁摆放的布偶时才安心地呼了口气。 "小言不痛,妈妈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她的手温柔地拍着布偶的背,刻意放轻的语调是那么地小心翼翼,话语里的安抚意味浓厚。 坐在病床旁椅子上的柏清言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清俊面容上不显一丝情绪,如同一名旁观者,理智且中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女人终于察觉到旁边坐了人而疑惑地偏头望去时,柏清言才敛下眸,掩去眼底深沉的情绪。 "你来啦。"女人的语气中带着欣喜与讨好。"你看,小言好好的,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我没骗你,我保护好他了,我真的抓住他了,你快看看!"她双手抱起布偶往柏清言的方向递,执意要他看看布偶的状况。 接过布偶,他不着痕迹地检查过院里护工修复过的位置。抵院时他已经看过疗养院提供的监视器画面,一切皆因护工换床单时没注意到布偶的手卡进床垫跟床之间,所以拿起布偶时便不小心将布偶的手扯断了。 一切的一切刚好让从厕所出来的人看见,倏然响起的尖叫声让人听得起鸡皮疙瘩。 他没有责怪护工的疏忽,心里只想着向国外订制的布偶,得催师父赶工了。 二十多年来,布偶已经偷偷更换过三次,材质一次比一次好,手工更细,就怕年岁久了布偶会意外地"皮开肉绽"或"断手断脚"。 每当布偶出了意外,他的电话就会及时响起,疗养院的电话号码被他设置了不同的铃声,而每当那特殊的铃声响起时,他的神经便会不由自主地紧绷,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母亲对布偶的过度依赖与错认原因他不需要询问医生就清楚得很。原本想抱着亲生儿子一起轻生,却因为被儿子推了一把而获救,还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从十五层楼高的地方摔下,那一刻,她崩溃了。 她声泪俱下、歇斯底里地狂吼了几声后便晕了过去,谁也无法将她与紧紧抱在怀里的布偶分开。 从此,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再也走不出来,不愿走出来,不敢走出来。 现实太残酷,而身为刽子手的她,不敢面对。 看着这样的母亲,柏清言犹豫了。 活在自己的世界与面对无情的世界,对母亲而言哪个好?哪个坏? 他相信母亲无法清醒是因为她自己不愿意清醒,既然如此,又何必强行将她拖出她一心创造的乌托邦? 至少在她的乌托邦里,她鲜少流泪、鲜少埋怨,心情平静,有时候还会露出真心的笑容,这些是真实世界无法给她的。 所以,他不再让精神科与心理医生积极治疗母亲,只给予医疗上的支持与妥善照顾。 即使她将布偶当成了他,将他当成了她的丈夫——那个他记忆中见不到十次面的父亲。 他想,这也是母亲不愿意清醒的原因之一吧,至少在她认定的世界里,她不曾失去儿子与丈夫。 第21章 "我知道小言没事,有你照顾小言当然不会有事。"他将布偶放回母亲怀里。除了他,没有人能让母亲交出布偶。 "靖庭,我可不可以不要住在这里?"母亲抓住他的手小声询问着。 "不喜欢这里?还是这里的人对你不好?" "不是。"母亲摇了下头。"这里不能常常看到你。"她抬手摸摸他的脸颊。"我不在你身边你又没有好好吃饭了对不对?你看你又瘦了。" "没瘦。"他肯定地回答。"我有好好吃饭,不必担心我,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可是……" "再说了,我院里事情忙,平时照顾不到你,你不住在这里我无法安心。"他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让我安心,好吗?" 望着眼前眉目平和、五官沉静的男人,她竟然如同少女般娇羞地红了脸。 "……好。"半晌,这一声含羞带怯的回答才从她略显苍白的唇中逸出。"那……你可不可以亲我一下?"这句话一说出口,她连耳朵都红透了,头也不敢抬地低垂着。 也正因为如此,柏清言才敢让自己的微讶显于色,才敢让眼底的苦涩翻腾。 亲吻、拥抱,对夫妻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对母亲而言却是渴望而不可得的。 他不知道这样的假象自己还能配合多久,也许该找时间跟那位久未谋面的男人谈一谈了。 闭了闭眼,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环抱住母亲瘦弱的肩膀,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温柔的一吻…… ☆☆☆ 走出疗养院时,天空飘起了雨,不大,却绵密,轻轻地附着在他身上,慢慢地浸湿、渗透。 他没有撑伞,也没有找地方避雨,就这么站在疗养院大门口的台阶上,低头敛眸,任雨水漫侵,一动也不动。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连柏清言自己也不清楚,毕竟此时的他正尝试着将大脑放空,缓解那些被他过度压抑的紧绷情绪。 在他感觉到被雨水浸湿的凉意而稍稍回神之际,他看见停在他正前方十公尺处的车里走出一个人。 那人直直地朝他走来,不闪不避,黑衣黑裤黑靴的俐落装扮让柏清言脑海闪过一幕熟悉的画面。 当两人的鞋尖相互触碰时,那人停了下来,高举的黑伞停在他头顶为他阻隔阵阵落下的雨点。 来人没有说话,没有执伞的手却握上了他的肘,而后一寸寸下移落在他紧握成拳的手上。 "松手。" 话音一落,柏清言的瞳孔缩了一下,紧握着的拳跟着松了开来。 掌心的痛麻感传达到大脑时,将另一股柔软的暖度也同时送达,他挺直的身躯震了下,失焦的眸终于凝聚在眼前女人的面容上。 "柏清言。"不待他开口,女人娇软的嗓音已先落了下来。"你能不能别让我担心。"语气里有埋怨、有心疼,还有一股不明所以的怒意。 她的指扣住他的掌心,拇指缓慢地揉抚过那被他掐出深红指印的地方,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血,她都替他觉得疼了。 怎么她才离开几天而已,他身边竟然又发生了这样糟心的事! 虽然还没来得及细探详情,但能让他流露出那种表情,并让他想借由掌心的疼痛好不让自己失控的状况来推测,想必是他又回忆起"那件事"了吧。 第22章 所以还没有等他开口她又说了:"你一定知道,拥抱时会让大脑分泌出令人愉悦的多巴胺跟舒缓焦虑的血清素,还能有效纾解压力、不安,缓减疼痛感。"她仰首对上他漾满哀伤与迷惘的瞳。"现在的我特别需要你的拥抱,你能不能抱抱我?" 最后两句她缓下了语调,带着几许疲惫的脸庞让脸色较平时来得苍白一些,也因此让眼底的一抹青色更加明显。 "不肯?"见他仍一动也不动,女人微挑了下眉。"那我抱你。"语毕,她放开手环上他的腰,收紧手臂的同时也将自己撞进他冰冷的胸怀里。 突然贴近的馨香与体温让柏清言的心收紧了下,双手已先于意识搂抱住她,将她扣进怀里。 他拥抱的力道有点大,让她手中的伞差点飞出去,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感受到贴着她的身躯传来阵阵肌肉过度紧绷放松后止不住的轻颤。 还好,她赶上了。 没遇上他之前她不知道,现在既然已经相遇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独自承受那种种苦涩煎熬。 虽然不能代替他受苦,但至少能给予他精神上的支持;如果他需要肉体上的支持,她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他可不可以? 呵呵。 "柏清言,想我了吗?"她的手掌贴着他的背脊轻抚着,心中将那句"要我吗"硬生生吞下。 欲速则不达。 她懂,她真的懂! 意料中地没听见他的回答,但扶在她腰上的手却收紧了下。 唇微扬,娇媚的眼底闪着丝丝笑意。"我想你了。"她的男人不说,她来说总可以吧。 慵懒中略带沙哑的嗓一传进柏清言耳里,一股燥热瞬间上窜,红了他的耳垂,连带地让他连身体都热了起来。 "这几天东奔西跑的,连跟你视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你好不容易答应当我的男朋友,我却什么福利都还没有享受到就被上头奴役得团团转。拼死拼活完成工作赶回来,就想着要你亲亲抱抱举高高,结果你连一个拥抱都还要我自己主动,你说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她低柔的声音不管不顾地自他胸怀传出,闷闷地、哑哑地,彷佛控诉般地说着她的心情写照。 好不容易吗?逐渐收回心神的柏清言回味着她说的话。 他要找她确实"不容易",但他答应当她的男朋友却没有不容易。 至于"亲亲抱抱举高高"?他的眉头蹙了下。 亲亲抱抱,他可以理解,可举高高是怎么回事? 都说三岁一代沟,难道他跟她之间真的有代沟了吗? 不过,听她这么自顾自地说了一串似委屈又似撒娇的话,他压抑的情绪竟然舒缓了不少,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这该归功于"拥抱"本身,抑或该归功于做出拥抱举动的她? 真理不辩自明。 "戚栖。"思及此,他低声开了口,温热的气息喷上她颈项,暖暖的、痒痒的。 "嗯?" 等了等,却没听见下文,戚栖好奇地仰首,视线对上他如星辰般闪动的黑眸。 "你来了。" 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你来了,终于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你来了,彷佛穿透乌云的阳光照耀在我阴暗的角落,让我终于感受到温暖。 第23章 你来了,一切已不重要,只要你来了,来到我的身边。 她看着他舒展开来的眉,看着他似乎没打算再说些什么的眼神,抿了下唇,无奈地笑叹一声。 "我说你们这些智商太高的天才,思考跳跃就算了,说话能不能不要跳跃?"明明有好几句话可以说,偏偏只说了最短的。 "你懂。"他温醇的声音说得肯定,语气中甚至染上了几许笑意。 "我懂是因为我的智商也不算低,再加上一天到晚跟一群高智商的人打交道练出来的。"她有些气恼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但你是我的什么人呀,你不知道即使言不由衷、口不对心,女人还是喜欢听男人用甜言蜜语哄她吗?" 闻言,柏清言终于低声笑了。"戚栖。"他又唤了一次她的名。 她眼带警告地看着他,意指让他好好说话。 "我想你了。" "嗳。"她满意地笑了,如牡丹绽放的丽颜,看得柏清言呼吸一窒。 像个妖精! 偷走他三魂七魄的妖精。 下意识地,他用手背轻轻滑过她的颊,彷佛想要确定她是否真的存在着。 "柏清言。" 自刚刚见面以来,这是她第三次唤他的名。他突然想起一个传说——传说只要回应三次妖精唤的名,精气神就会被妖精吸个精光。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妖精,却知道他想要眼前这个妖精。 "在遇见我之前结过婚吗?"戚栖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微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他以为已经调查过他的她是清楚的。 "交过女朋友?" "没有。"虽然追求者众,他却从不曾给任何人机会。 与其说是不给任何人机会,其实说穿了是不给自己机会。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世、处境、遭遇、心理状况、家庭关系等等,不容他在他的人生中再加入一个他无法掌控的变数进来。 他怕他会害了对方,让对方因为他而不幸。 遇上她后,所有的坚持与原则全都走了样,他犹豫着不敢跨出的那一步,在她那句"柏清言,我们交往吧"下溃不成军。 "有暧昧对象?"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他眉心微蹙,似乎察觉出了什么。"没有。"他自认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至于让人产生误会。 "哦?"戚栖勾了下唇,媚人的桃花眼似娇似嗔地睨了他一眼,随即微偏着头看向一旁。"那为什么那个女人瞪大了眼盯着我们不放呢?" 第四章 紮个丸子头,身穿宽松白色衬衫、浅色牛仔裤、深蓝色鞋的戚栖,打了个哈欠后将行李箱甩进车内,俐落地上了吉普车的驾驶座。 看了下时间,她将油门重重踩下,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眼下的青影依然存在,但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睡觉果然是最好的调养方法。 昨天一回国就接到了令她眉头打结的消息,直奔柏清言所在疗养院的她一刻都没有休息。 也幸好她赶去了,不然不会知道过去的事在他心中留下多大的阴影与创伤,也不会发现有个女人暗恋她的男人两年,并且还是同一院所的同事,占了近水楼台的先机。 柏清言的创伤得治,她很清楚;但那肖想她男人的女人得防,她再清楚不过。 第24章 虽然以她的火眼金睛一瞧就知道是"妾有意,郎无心",但天底下最难防的就是日久生情、润物细无声,不然就不会有老公出轨对象通常都是公司同事或闺蜜这样层出不穷的案例了。 况且那种喜爱之人被别人觊觎的感觉,怎么想怎么不爽。 尤其是看到那女人一脸委屈、讶异、梦碎、失落交杂而泫然欲泣的表情时,她就更郁闷了。 "柏清言,她把我当小三了吗?"她的唇贴近他的耳,话虽说得小声,语气里的不满却丝毫不隐藏。 也不知道该说柏清言情商高还是情商低,听她这么一问,他二话不说牵起她的手来到那女人面前。"这是我院所的同事,严心荷。"他的手收紧了下。"我女朋友,戚栖。" 爽! 戚栖差点得意地笑出来,却在看见对方红白交错的脸色时,忍了下来。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几乎要为自己的佛心鼓掌了。 "我喜欢他两年了,会一直喜欢下去,如果你对他不是真心的,请你快点退出,我不会放弃的!"严心荷直白的呛声砸得戚栖措手不及。 …… "哇哈哈哈哈——"毫不掩饰的笑声透过手机在吉普车里回荡。 "我说大小姐,你的淑女气质呢?你家那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戚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有股想结束通话的冲动。 "小七啊,你自己扪心自问,类似这样的话你听过多少次了?" "第一次。" "第一次?"大小姐不客气地啧了一声。"你说这句话时良心不会痛吗?" "真的是第一次!"戚栖不怒反笑。"其他人都是直接骂我是狐狸精。可天地良心呀,我根本就不是狐狸精好吗!" "我知道你不是。"大小姐附和着。"你是妖精!" "喂喂喂,还聊不聊!"戚栖压低了语调,带着警告意味。 "聊!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反击她的呢!" "没反击。"戚栖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心里只有一个感想,"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而她马上就尝到了苦果。"不但没反击,还特别知书达礼、宽宏大量地让他履行今天中午请那女人吃饭做为昨天载他一程的答谢。" "What?!"大小姐忍不住提高了声嗓,随即想通了什么似地咯咯笑了起来。"以退为进、先礼后兵,真难为你沉得住气,装出那一副饱受委屈却隐忍不发的模样。" "没办法,唐僧肉太香,飘香十余里,不只妖魔鬼怪,连神仙都会动心,我如果不用点心机、不花点心思先在他心里圈出一块地盘来,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如花美貌与魔鬼身材。" 闻言,大小姐调侃了一句:"他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吗?" "要脸干嘛?能要到人才重要吧!"戚栖嗤了一声。"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顶着未婚妻的身分强人所难、为非作歹的。"要吐槽是吧,来呀! "……"大小姐一时无言。"所以,你的后招就是休假不睡觉,现在要直奔机场万里追夫去了?" "这必须的呀。从我跟他确立关系隔天我就出任务去了,好不容易回来,他却要去美国开研讨会,我若不追着去,等他研讨回来可能又换我得出差了,这一来一回的,一年能见上几次面啊!再加上情敌虎视眈眈的,你说我能不追去吗?"说着说着,戚栖便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万里追夫?亏你还好意思说,你如果敢一个月都不派我出任务,我今天就不去追夫了。" 第25章 "……你去追吧。" 她就知道!戚栖在车里哀叫了一声。 "不过,听说你家那位洁身自好、油盐不进的,根本不需要担心。"大小姐随口安慰着。"不然女朋友这个位置也不会这么快就被你拿下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当初你跟你家那位都已经订了婚约了,还不是跟着去人家那青梅竹马的家里宣示主权。" "我说你今天是专程来噎我的吗?"大小姐扬高了秀眉 "欲求不满,还被情敌下马威。"戚栖抿了一下唇。"昨天送他回家后,累得连跟他好好聊聊的力气都没有就昏睡到现在,若不是一连设了三个闹钟我还起不来,谁让你这么刚好赶着往枪口上撞!" "我说你这吃醋的反射弧线会不会太长了一点?"大小姐愈听愈感到不可思议。 "谁吃醋了,我这是对这段感情、对这个人的重视与在乎。"戚栖说得一套一套的。 "呵……算了,我不跟正在吃醋的女人计较。"大小姐收起唇边的笑意,谈起正事。"原本不需要你出席的联合国科学研讨会你却突然说要参加,把下面的人搅得人心惶惶的,纷纷来问我是不是安全等级提高了,还是收到了恐攻消息。"她叹了口气。"我说你真的要这么高调的出席吗?" "我明明只是这次研讨会主办单位里的小小助理。"戚栖辩解得很委屈。 "就你那气场、那脾气、那模样,小小助理?谁信!"大小姐扯了下唇。"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执行任务时的模样吗?" "专注、严肃、不苟言笑、面无表情,气场足足有两米八。"小玖跟她说过,她还颇为得意。 "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用你那从不在线的演技演成小小助理的角色?"大小姐还不忘补一句:"他知道你会出席吗?他知道你的身分了吗?" "不知道。"戚栖蹙了下眉头。不是她故意隐瞒,是根本没机会说,也还不到说的必要,她认为感情跟职业、身分无关。 "所以你是想趁这次一举掀个底朝天?"说着说着大小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低喃了一句:"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注意着路况的戚栖没有听仔细。 "打给你也是为了跟你说件事。前几天头儿说小玖师父跟她说了一些关于你跟你家那位的事,你猜小玖师父说了什么?" "跟戚栖八字相合、天造地设、琴瑟和鸣。" 臭不要脸!大小姐在心里骂了声。"他会读心。" "嗯?"戚栖愣了下。"读心?" "你没听错,小玖师父说了他有『读心』的能力,而且难得的是这能力被他控制得很好,也从不滥用。所以七七,"大小姐停顿了下。"知道我要提醒你什么了吗?" "我的身分瞒不了他?"被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她坦坦荡荡不偷不抢,凭实力说话。 "不是。"大小姐语气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如果你不想吓跑他就赶快把你满脑子的腐女念头给我收起来,收得干干净净的,一点点心思都不能跑出来。" 呵呵。戚栖在心里尴尬地笑了两声。"我说参骑士怎么这么不靠谱,这么重要的情资竟然没有查出来,还要等小玖师父说才知道。" "这种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的异能,参怎么会知道,她又不是小玖师父。"大小姐替参骑士抱不平。"总之你收敛点,不要牵扯别人。" 第26章 静默了几秒,戚栖伸手抹了一把脸,总觉得脸颊燥热得发烫。"如果他真的会读心,现在收敛已经来不及了。" "嗯?" "只怪美色太过撩人。"戚栖忽然看开似地自我安慰着。"每次见到他时,我已经在脑海里用各种姿势上过他一回了。" 大小姐:"!!!" ☆☆☆ "清言?" 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喊让柏清言停下步伐,转身看清来人时,轻抿的唇弯出几许真诚的笑意,那一笑让如玉面容盈上温柔暖光,看傻了一旁原本偷偷注视的人。 "老师,近来可好?"他快步向前走到老师身旁,一向不喜与人有身体上碰触的他却轻轻拥抱了老师一下。 老师笑着连声说好,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后随即放开他。自己得意门生的那一点毛病老师怎么会不清楚,能抱抱他这个老头子已经是柏清言极大的善意表现了。 "出发前我还在想会不会刚好跟你搭同一班班机,看来我们的缘分不浅。"年云锗的开心是真的。 "我也没想到会碰到老师,我以为老师昨天就出发了。"院所因为有一项科研在收尾,所以他拖到最后一天才出发。 "本来是昨天就要出发的,还不是为了等静莹这个丫头吗!"年云锗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笑了笑。"你师母不放心我一个人长程飞行,派个丫头盯着我呢。" "爷爷,不是盯,是照顾。"此时才走上前来的年静莹义正辞严地更正着。"柏教授好,我是年静莹,久仰您的大名,很高兴今天可以见到您。"年静莹笑嘻嘻地自我介绍,年轻的脸上是无忧与纯真的笑容。 "你好。"柏清言看了她一眼,道了声好后便领着老师往候机室方向走去。 就这样走了? 年静莹愣愣地看着带走她爷爷的人,不悦地噘了下唇。 她的容貌虽然称不上天仙,但好歹也清纯可人,以往爷爷的学生看到她,哪一个不称赞她美的!他却连一句客套的寒暄都没有,淡淡的一句"你好"就没了? 据说,柏教授为人温和却不好亲近,是朵高岭之花,女人对他而言就像是个绝缘体,看来传闻是真的。 没关系,挑战难度愈高奖项愈是丰厚,等她一举拿下他时,她倒要看看他还能对她冷到哪里去。 若不是为了见他,她才不会陪爷爷去参加那无聊透顶的研讨会,她又不傻。 既然她都牺牲这么大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吧,这一趟的目标就订在让他答应当她的男朋友好了。 先不说他会不会对她好,光那颜值、那学养、那身分、那长腿,一PO上网就能秒杀一干人,多有面子啊! 柏夫人,教授夫人……这些称谓光听就觉得开心。等等!听说他好像不喜欢别人尊称他教授,比较熟知的人都称他为"柏先生"。 嗯嗯,等一下她也要改称他为"柏先生",毕竟最终她会成为一个比较熟知他的人。 不不不!她才不要跟别人一样叫"柏先生",那多生疏啊! 扬唇,年静莹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不好亲近没关系,她有爷爷这位神助攻,这么尊师重道的他,绝对不会让爷爷为难的。 那么,她得好好想想,这次爷爷能帮上什么大忙。 第27章 …… 进到候机室的柏清言恰巧又碰上了其他也要前往美国参加研讨会的学者,一时间以他和年教授为中心,或坐或站着的几个人已经低声讨论了起来。 他手上拿着一只保温瓶,与人说话时总是礼貌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回答问题时语气平缓,语调不疾不徐,就算偶有争议之处也不急着强调自己的论点,反而静静聆听完对方的不同观点,再一一加予评点。 他的相貌不是最出众的那一种,但是他的气质却妥妥地秒杀众人,彷佛是观音座前的白莲花,远远地就能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与稳定人心的祥和宁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站在候机室外不起眼角落里的戚栖,不知不觉将脑海中闪过的这两句话说出了口。 不得不承认,这两句话安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 组织里什么样的帅哥、俊男她没看过,光是"执事"那张连头儿都抗拒不了的盛世容颜就已经让她彻底对其他美男免疫。 但柏清言是不同的。气质干净、眼眸清冷、恭谦有礼,看似好亲近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他划出了一道界线,不让任何人越界。 不认识他的人必定会认为他是养在尊贵的大户人家,几代传承的那种书香世家,毕竟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全沾染了书香气息,有着良好的教养与贵气。 但熟知他身世的戚栖却知道,今日众人眼前的他是经历了多少痛苦磨难才磨出这样一个柏清言来。 难能可贵的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的柏清言,不但没有长歪长坏,没有利用他的高智商为非作歹报复这个对他不仁的世界,反而做着对地球、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光这一点便足以让戚栖敬佩。 怪不得头儿会说"是基于对人类社会有伟大贡献的科学家的敬重",这话说得真好。 围着柏清言的人有男有女,个个看起来都是精英范儿,而那个一直想往柏清言身边凑的年轻女孩,就显得扎眼了。 同样身为女人,她很清楚那女孩看柏清言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眼神,她不知道那女孩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但至少女孩比严心荷勇敢,并且企图心强多了。 伸指揉了揉眉心。一向都是她的长相让男人不放心,没想到她的男人也不遑多让,以他不轻易出口伤人的性情来看,真难为他在众多美人的觊觎下还能将他的心封闭三十二年不让任何人触碰。 嗯,也不是任何人,至少她例外,目前为止唯一的例外。 她相信她的外貌的确吸引了他,但她却不相信他是那种会接受初次见面就对他表白的女人的人。 依她得到的情报来看,他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而她也从他的人际关系上得到了验证,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跟着他去和严心荷吃饭的原因之一。 她信他,信他只是单纯礼貌性的回请;信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乘;信他对爱情的忠贞,即使她还不是他的妻子;信他的道德感比任何人都来得重。 她绝对相信他是那种一旦认定了一个人,身、心、灵就独属于那个人的那种人,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太过靠近也不行。 改天她得好好问问他,他是否会为她守身如玉? 呵,想到这件事,戚栖便忍不住想笑了。 不过…… 第28章 "为什么是我?"她低喃自问着,记得柏清言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当时她给他的回答说得是一条又一条还不需要换气,但她知道以他的性情来看,那些都不足以打动他,所以——为什么是她? 她隐隐觉得他似乎之前就见过她,但在她的记忆中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在她回想得头都痛了时轻叹了一口气,她放弃地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以后她总能找到机会问他,眼前她需要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是——如何平心静气地看待那些觊觎她男人的目光? 候机室中注视着他的人里有多少是真的在听他说话的,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根本没在听他说了什么,只是盯着他YY的人肯定不少,毕竟,她就是其中之一。 勾了下唇,她冷眼扫过四周窥视的目光,定力差的被她这么一睨脸都红了。 长得好难免被人盯着看,但有时那些赤裸裸的目光也会让人感到不舒服,这点她倒挺佩服她男人的镇定与脾气。 这样比较下来,伙伴说她脾气差这点她倒是无话可说了。 收回眸光,她远离候机室拨了通电话。 "不是快登机了,还有事找我?"参骑士说着说着不忘补一句:"饭店我没帮你订,我知道你不想订到。" 戚栖一听,赞赏地笑了。"知道就好。"娇软的嗓中带点睡眠不足的哑。"这次过去会待两星期左右,帮我预约一位心理医生。" "时时刻刻都想把你男人扑倒这问题不大,是人都可以理解,不需要看心理医生。" "你确定?" "嗯……据我所知,头儿、大小姐、小玖、简彤等人都有这样的症头,所以这是正常现象。" "呵。"戚栖笑了声。"你忘了你说的这些人都是组织的伙伴,伙伴里有哪一个是正常人?" "我抗议!"参骑士嚷了声。"谁说我们不是正常人了?一双眼、一对耳、一鼻一嘴,哪哪都正常好吗!" "那么请问一下哪哪都正常的人,为什么给我的报告里特别将一个人的名字加黑、加粗?"戚栖挑了下眉。"搞得我若不去见见这个人我都要不正常了。" "哟,可以啊小七,你的耐心锻链有长进了,现在才要去见人。" "少调侃我了,若不是被操得累成了狗,我会拖到现在?"去他的耐心锻链。 "哈哈哈哈!"笑得毫不遮掩。"如果我说我把那名字加黑加粗只是要提醒你,那人觊觎你家那位到违反医师法中不得对病患产生不正常的感情那条,因此被告还遭停职半年并记过一次,你还想见她吗?" "如果只是医生单方面爱上病患这点,我还不至于这么没度量。"就她男人那模样,几次接触下来还能不对他动心的,不是年纪可以当他妈,就是已结婚生子、心有所属了,而那位单身的女医生会失了应有的道德操守,她可以理解。 参骑士一听精神都来了。"什么意思?"这是要搞事的前奏了。 "有没有意思,得由她来告诉我。"说这些话的戚栖,口气冷了几分,连带让那令人酥麻的嗲嗓也透着几分冷硬。 这语气让参骑士皱了下眉头,她迅速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位女医生的资料,然后跳出了两个关键字——催眠! "你怀疑她对你家那位下了催眠暗示?"参骑士愣了下又问了句:"你也对他催眠了?" 第29章 "没有。"戚栖微眯起眸。"只是察觉了些异样,稍稍试探过。"若不是他母亲的事让他的心理防御受到冲击,她应该也察觉不到异常。 "那你怎么没对他……" "他这几天有高强度的工作负荷,时机不对。"戚栖知道参骑士想说什么。"而且我担心这几天他的身体会出状况。" "不是有你跟着吗!" "我跟着只能就近照顾他,受苦的还是他。『心疼』这两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 "哟,欺负人没有男人可以宠吗?" "你有吗?" "……"参骑士扁了下唇。"不是没有是还不想,会不会说人话啊!" "你们都说我是妖精了,你说呢?" 参骑士这下是真的无言了。 "记得让医疗组另外帮我准备一个更齐全的医疗箱。" "你这是要光明正大的吃豆腐了?" "没事干嘛说大实话!"戚栖娇嗔着。 "看你得意的。"参骑士到口的粗话堪堪忍了下去。"再送你一个让你更得意的消息吧。" "有屁快放!" "气质呢?高雅呢?是不是文明人呀!"参骑士怪叫一声。 "你是?"戚栖不客气地反问一句。 "还听不听啊!" "不是要你快放了吗!" 唉,人善被人欺,她参骑士上辈子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还债来了,改天得请小玖好好替她看一看她的前世。 "你知道是谁告了那位女医生吗?" 事出必有因,参会这样问,那举报者她肯定认识。想了想,她猛然转身,视线重新落到那个彷佛从泼墨山水中走出来的男人身上。 "该不会是……" 闻言,参骑士轻笑一声。"Bingo!" ☆☆☆ 年静莹快步往登机处走去,想先柏清言一步登机。 刚刚她好不容易趁着他和爷爷说话时偷偷看了一眼他登机证上的座位号码,现在只想赶着去和他旁边座位的人换位置。 天助自助者! 什么巧合、缘分啦她才不相信,她只信机会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这样的一个男人若只是被动地等待,永远也追不到手的。 匆匆上了机,她快步走到柏清言的座位处,却发现旁边座位已经有人坐了,不仅有人坐了,还是个身材比例好到爆的年轻女人! 动作还真快!年静莹在心中哼了声,原本想占着座位赖着不走,然后半撒娇地拜托那人跟她换座位,看来这招来不及用了。 她噘了噘唇,拍了拍女人搁在扶手上的手臂。 女人侧向窗的头动了一下,似乎刚刚从睡梦中苏醒,她缓缓转过脸来,原本半遮掩着面容的发丝滑了开来,露出那张精致绝艳的脸蛋。 哇靠!年静莹在心中骂了一句,这样一个狐狸精怎么能让她坐在柏清言身边! "这位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了,能不能跟你换个座位,我的座位就在后两排而已。"年静莹随手指了指。"我第一次和男朋友出来玩,划位晚了,但真的很想跟男朋友一起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男朋友?戚栖眨了下眼后瞥了身边的座位一眼。 第30章 "你男朋友?"戚栖开了口,温软带嗲的声音隐含嘲讽。 光一眼,戚栖便认出眼前的女孩了,她当然知道自己身边这个位子将会有谁来坐,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快就变成别人口中的男朋友了? "是啊。"年静莹毫不心虚地应着,还做出双手合十的请托状。"姐姐拜托了。" "这样啊……"戚栖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后不但没有站起来,反而将颈枕拉了拉躺了回去。"抱歉呀妹妹,我也想跟男朋友坐在一起呢。" "你——"年静莹咬了咬牙,猜测着这女人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知道这个位子是谁的。 那可不行! "静莹,你先登机了怎么也不跟爷爷说一声?"身后,年云锗的声音让年静莹急得连忙转身将那女人的身影挡住。 "我不就是想先登机帮爷爷准备好毛毯跟靠垫吗!" "急什么,那些待会再拿就好。"年云锗无奈地叹口气。"还有你找错位子了,我们的座位要再往后两排。" "喔。"年静莹脑筋快速动着。"柏哥哥坐哪里?" 这一声柏哥哥让站在年云锗身后的柏清言愣了一下,让年静莹身后的戚栖嗤笑了声。 "我坐你现在站的位置。"他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那柏哥哥要不要跟我换位子,我看爷爷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你们可以慢慢聊。"年静莹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想法转得好。她没办法跟他坐一起,其他人也别想! "静莹,别胡闹,让清言好好休息,你快过来别妨碍别人。" "爷爷,我是一片好心,怎么说我胡闹了。柏哥哥跟您一起坐也可以好好休息的。"她仍不死心。"柏哥哥,你觉得呢?" "Sorry。"察觉到身后有人要过的柏清言,轻声说了句抱歉,让了下。 "静莹。豆.豆.网。"见状,年云锗沉下了脸。"过来乖乖坐好,不然现在就回去。"这丫头什么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 原本他也乐见其成,毕竟柏清言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学生,若不是刚刚得知柏清言已经有女朋友了,他确实打着趁这次机会让年轻人相处相处的主意,可惜啊…… 看到爷爷生气了,年静莹咬了咬唇,跺了下脚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的不高兴全写在脸上,离开时还哀怨地看了柏清言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不接受她的好意。 他伸指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将手提行李放好,落坐前看向身旁的人想说声抱歉,毕竟刚刚她那一声不悦的轻嗤,他听到了。 "抱歉打扰……"低声的道歉在看清对方面容时戛然而止。 这女人……怎么…… 他眨了下眼,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之后,心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昨天被严心荷无礼地抢白之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开车送他回家就催着他去冲热水澡把湿衣服换掉。 等他从浴室出来,就看到茶几上刚泡好的姜茶,而她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蹲在沙发前端详她许久,不知道她这次出差接的又是什么样的任务,可以把她累成这样。 伸指轻轻抚过她眼下的黑眼圈,心底升起的疼惜既陌生又无措,刚想扶抱起她时,她的指倏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第31章 "柏清言?"低哑的询问从她唇中逸出,似确认、似呢喃。 "是我。"他的唇离她的耳朵很近,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吹拂而过。 听见他的声音、他的回答,她好像安心了似地任自己再沉入黑暗中,失去意识前仍挣扎地说了声:"姜茶……" 看了眼仍冒着热气的姜茶,一股暖意从心窝慢慢流溢而出。忍不住地,他俯首将唇印上她的额,让破碎的"谢谢"两字也沾染上一缕温柔。 动作轻柔地抱她上床、盖妥棉被,他半躺在贵妃椅上,听着她平缓的呼吸,第一次觉得屋子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冷清。 他睡前,她已入眠;他醒时,她还在睡。去院所时还想着要不要唤醒她跟她说一声他接下来的行程,最终还是不忍叫醒她,只留了张纸条跟大门密码放置在床头柜上。 登机前拨电话给她想听听她的声音,没想到她还没开机,留了条语音讯息给她之后,心口莫名地觉得有些失落。 这念头一落实,他便在心里自嘲一笑,他从未想过原来他也会这么黏人…… 若说昨天她的出现令他惊讶,那么今天她的出现则令他惊喜。 他原本有许多话想说,许多话想问,此时此刻竟然觉得那些话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出现在这里,坐在他身边,便是给了他答案。 偏眸而望,戚栖对他眨了下眼,犹带倦容的脸庞牵起一抹温柔笑意。她牵住他的手拉他落坐;她指尖偏低的温度让他不自觉地握紧一些,而后将指插入她指缝牢牢扣着。 两人的手指皆修长好看,让戚栖有一股拍照的冲动,想了想,她抬起交握的手,在他手背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问都不问便将头靠上他的肩膀,扬起唇、闭上眼…… 第五章 "柏教授?" 这一声叫唤让站在电梯前的男人回过头。 "柏——"进一步的招呼声在看清男人容貌时,卡在对方喉咙里。"呵呵,抱歉,我认错人了。" 打招呼的人尴尬地道了歉,离开前又悄悄看了男人一眼,喃喃自语着:"长得还真像,怪不得我会认错……"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男人跨步而入,身旁的女人跟着进入电梯后伸手按了楼层,而后半开玩笑地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大众脸。"她看了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被人认错了,让我不得不好奇那位『柏教授』跟你长得到底有多像。" 全球这么多人口,若要找出长得相像之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在一天内能被几个人错认,这机率高得还真令人感到意外。 男人一听,淡淡地看了女人一眼,虽然一句话也没说,表情却明显地透露出两个字——无聊。 "亲爱的云教授,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碰上那位柏教授呀?"女人自问自答着。"如果都是来参加研讨会的话,肯定有机会碰上面的,对吧?" "你很想碰上他?"男人开了口,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淡漠。 "想啊。"女人轻笑一声。"就是想看看怎么可能有人能长得跟我的云教授一样俊美。" 男人冷哼一声,一个念头在心底成形之后便挥之不去。 天底下姓"柏"的人何其多,但能身为教授,还杰出到出席这次的国际研讨会,并长得跟他相像的,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第32章 只是这个人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甚至不曾联系过,若那位"柏教授"真的是他……男人微蹙了下眉头,突然有些后悔出发前没有将这次与会的所有学者名单都看过一遍。 电梯抵达楼层时,女人先一步松开挽着云靖庭的手,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面孔。 走出电梯前往柜台签到时,就见到一名女工作人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雪纺衬衫、黑色西装裤、黑色高跟鞋,端庄典雅的衣着却遮掩不住她比例完美的身材;她脸上的妆很淡,但那浓密长睫下的眼却勾人得很,只涂了一层桃红色口红的唇也美形得诱人。 她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来无数的惊艳目光。 "云靖庭教授,顾芹助理,两位好。"女工作人员礼貌地开口,刻意压低的嗓仍无法完全遮掩住原有的娇软音。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声音,让云靖庭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而这一眼却恰恰好与女工作人员的眸光对个正着,让他的心莫名地震了一下。 那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执意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一般,那眼神带着笑意,又似乎带着一抹冷意,还有一些他解读不出的情绪。 "请两位在这里签名。"女工作人员细白的指点在签到本上,不同于一般女人留着指甲,她的指甲剪得很平整,但色泽莹润健康,好看得很。 突然,云靖庭的手臂被身边的顾芹轻轻撞了一下,他轻咳一声掩饰方才的失态,提笔签了名,接过女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通行证后便转身走进了会议厅。 见状,顾芹脸色变了变,却故作镇定地签了名。 "会议厅旁的茶水间里备有茶点,您跟云教授可以自行取用。"女工作人员轻声说明着。"若您们有其它方面的需求,也可以跟我们的工作人员提出。"她递上顾芹的通行证。"云教授走得急,再麻烦您跟他说一下。" 这女工作人员的态度明明客气有礼,可顾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声音里透着一丝嘲讽。 抬眸深深地看了眼前女人一眼的顾芹,危机感前所未有地强烈。她深信依这女人的容貌与身段,若要勾引一个人,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只有她不要,没有她要不到的。 这想法一旦兴起,便如同汹涌的海啸翻腾不已,毕竟那是能让云靖庭多看一眼的女人,她便不能掉以轻心。 当初她为了得到云夫人这个位置花了多少心思、使了多少手段,别人不清楚,她自己却心知肚明。 可悲的是,随着岁月流逝,男人往往因为财富与地位的增长而吸引更多年轻女子前扑后继,而女人却落得人老珠黄、糟糠之妻的下场。 老夫少妻的结合,人们只会嘴上调侃几句;老妻少夫的结合,人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可就难听了。 眼前女子不但比她年轻,还比她娇媚,她相信云靖庭不是那样肤浅的男人,却不得不防。 "对了,这喉糖麻烦您带给云教授,我刚刚看他喉咙好像不是很舒服。"女工作人员特地从柜台抽屉拿了一盒喉糖给顾芹。 闻言,顾芹的醋意随即被挑起。"不用了,我有准备。"她刻意看了女工作人员名牌上的名字,而后带着警告意味地瞪了她一眼后才离开。 轻嗤了一声,女工作人员收回喉糖。"幸好你不要。"她手上只有这一盒,还真怕给顾芹拿走了。 第33章 招了招手,找人接替她的工作后,拿起手机往另一个会议厅而去。 才离开没多久,手机就响了。 "见到人了?"手机一接通,参骑士的声音立即传来。 "嗯哼。"戚栖一手勾着通行证,随意地甩呀甩的。 "怎么样?跟你男人长得七分像吧?" "不得不说遗传基因确实强大。"戚栖点了点头。"但没我男人好看、没我男人专情、没我男人有魅力。" 参骑士在心中骂了一声。"是是是,你的男人最好,你的男人最棒。既然你的男人这么棒,还不去好好守着、顾着,免得一不小心遭到其他女人的毒手。" "不就正要去嘛。"说到这个,戚栖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有个女大学生倒是挺有心机的,脸皮也够厚。" "遇上对手了?"参骑士调侃了句。 "称不上是对手,况且我男人也看不上她。"戚栖骄傲地开口。"只是,挺烦人的。"尤其是那一声声自以为亲昵的"柏哥哥",听得她都快反胃了。 "是你烦还是你男人烦?"参骑士将话挑明,这意思可大不同。 "她是我男人老师的孙女,不好把局势搞得太僵。"他那个人,太尊师重道了,任何会让老师为难的事,他恐怕都不会去做。 "这是你说的还是你男人说的?" "我替他想的。" "呵呵,小七,男人的心思其实也跟女人的一样难懂,有时候你所想的却未必是他所要的,沟通很重要,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多离婚夫妻了。" 戚栖想了想。"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件事我不会出手。"她勾了下唇。"桃花是他自己惹上的,这次我倒想看看他是怎么斩桃花的。" "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兴趣,通常会采取三不政策。" "嗯?"戚栖顿了下。"不理会、不谈判、不妥协?" "你以为在谈生意啊!"参骑士笑了起来。"不见面、不接触、不交谈。"她随后又道:"若前『三不』都无法避免的话,那就是不心软、不暧昧、不给机会。" "从Google搜寻来的?" "搜你妹。" "喂喂喂,我拒绝言语暴力。"戚栖抗议着,而后敛起唇边的笑。"她可约上了?" "当然。时间地点等会儿发给你。"参骑士叮嘱了声:"别把人弄残了。" "我是那么凶残的人?" "整天拿刀动枪的人,不残也凶。"参骑士实话实说。 "多谢夸奖。" "我知道你有分寸,但关己则乱,提醒你可别因为关系到你的男人你就乱了。" "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好吗!" "……" 又聊了几句后,两人结束通话。 看着手机里传来的预约信息,戚栖的食指在萤幕上点了点,冷哼一声后,转身进入会议厅。 ☆☆☆ "柏哥哥!"端好菜盘找位子坐的年静莹原本只是想看看会不会碰巧遇到柏清言,没想到还真的被她遇见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爷爷,柏哥哥在那里,我们一起坐吧。"她的得意与好心情清楚地显露在脸上,说话间已经将爷爷带到柏清言桌前。 第34章 "清言,方便一起坐吗?"虽然知道他应该不会拒绝,年云锗仍是询问了声。 此时柏清言已经站了起来,对着老师微笑着。"老师请坐,没想到老师也到这时候才用餐。" "还不是下午被丫头塞了太多糕点进肚,不然哪会拖到现在。" "爷爷,我可是一片好心,那蛋糕多好吃啊,况且您若不趁这次机会偷吃,回国后您还吃得到吗?" "我回国后如果血糖超标了,看你奶奶怎么念你。" "那爷爷从晚上开始就戒甜食吧。" "……那……每天吃两块就好。"年云锗讨价还价着。 "一块。"年静莹伸出食指。 "一大块。" "爷爷,您怎么像小孩一样!" "我是替自己维权。" "柏哥哥,你也说句话吧,爷爷最听你的话了。"年静莹把话题抛给柏清言,自然得彷佛一家人在闲聊。 "别说!"年云锗抢先开口。"你一说就不只是甜点不能吃了。"说完还护食般地将餐盘再往自己面前移了移,目光直盯着上面的德国猪脚不放。 见状,柏清言摇头一笑,是妥协,也是无奈。 这一笑,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立即鲜活了起来,像一朵迎风绽放的白莲,让人不自觉地屏气凝神,彷佛连呼吸太用力都是一种亵渎。 "柏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看呆的年静莹脸颊红润、眼睛泛光,脱口而出的赞美直白得可以。 闻言,柏清言愣了一下,随即眉头一蹙,敛起了唇边笑意。 察觉到柏清言的异样,年云锗连忙开口:"清言,开动吧,饭冷了就不好吃了。"他偷偷对年静莹使眼色,还不忘抬脚踢了她一下。 发现到自己好像说了不得体的话的年静莹"嘿嘿"干笑了两声,边动筷子边动脑筋想着该怎么化解这尴尬。 "柏哥哥,你喜欢吃糖醋排骨啊。"她看着柏清言餐盘上那炸得金黄还沾着蜜色糖醋酱的排骨,卖相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刚刚她怎么没看到这道菜。"我可以吃一块吗?" 语毕,她的筷子已经向前伸了出去,也许是她的习惯使然,也许是认为对方应该不会拒绝。 "静莹!"年云锗急忙伸手拦住她的筷子。"没规矩。想吃自己去拿,清言都还没吃呢。" 这丫头真是愈来愈不知分寸了,真不知是被谁给宠坏的。 "我就想跟柏哥哥分一块尝尝味道嘛。" 两人共食一份餐,是一种亲密的表现,如果柏清言没有拒绝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允许了她更进一步? "这道菜放在左边的餐台上,如果你想吃,可以去那里拿。"意思是,要吃就自己去拿,别动我的菜。 "好啊,柏哥哥还想吃什么菜,我一起拿。"年静莹佯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笑嘻嘻地问着。 "我这些菜够了,谢谢。" "丫头,食不言,让清言好好吃顿饭行不行。" 年静莹一听,先看了柏清言一眼,然后俏皮地做个将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喂,听说这几天这家饭店有举办一个研讨会。"后面一桌的客人,茶余饭后闲聊着。 "这家饭店常常承办一些大型活动,这有什么稀奇的?" 第35章 "稀奇的是听说这次的主办单位里有一个超级大美人,美得跟妖精一样,明天我们要不要去找找,碰碰运气?" "真有这么美?有没有照片拿来看看。" "如果不是会场内禁止拍照,我早就要到她的照片了。你跟主办单位的人熟不熟?能不能打听打听?" "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打听?" "名字我倒是打听到了,还满特别的,叫戚栖……" 噗嗤一声,原本安静吃饭的年静莹正有趣地听着后面一桌人的闲言闲语,在听到那美人的名字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天底下果然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名字也都有人取。七七?该不会是家族里排行第七十七个吧?那也太惊人了吧! 相对于年静莹的嗤笑,柏清言夹菜的手却停顿了下。 "柏清言,我还没睡够,上飞机餐时再叫醒我就好。" "我还有事情要办,落地后我先走一步。" "你住在The One饭店对吧?等我去找你喔。" "柏清言,三餐别忘了吃,还有水要多喝点,你若是生病了,我可饶不了你。" "还有,记得想我。" …… 那个在机上没跟他说几句话,下机后又没消没息,连一通讯息都没有的人,今天真的出现在这个会场里,还是主办单位的人? 如果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难道……柏清言的唇抿了抿,她是来执行任务的?那……她可带枪了? 他见过她执行任务时的模样,一条生命在眨眼间便消失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生命所遭受的威胁可能也是这样的千钧一发。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柏清言自己愈来愈不安,他伸手拿起座椅上的手机,跟教授说了声抱歉后,站起身就往外走。 "爷爷,我去看看,您先吃。"年静莹不放心地想跟上前去。 她注意到柏清言在听见"七七"两个字时神色就变了,现在又急匆匆地想出去打电话,她若还呆呆地在位子上等,那才是傻。 他边走边拨号,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上,虽然及时侧身,手臂仍是擦过了对方的肩膀,将对方撞退了一步。 反射性地,柏清言伸手扶住对方手上的餐盘,餐盘上放置的手机萤幕亮起的同时,他的手机也拨通了。 我的言哥哥。 这五个字在萤幕上显现时,怎么看怎么惹眼,惹眼到柏清言胸口一热,视线不由得一寸寸上移,直到对上对方含笑的娇媚眼眸。 "我的言哥哥,这么急着去哪里呀?"戚栖带笑的嗓让出口的话沾染上满满的妖媚味。 这话一出,声音不大,却也让周围的人听见了,循声望去的人随即爆出一声声惊呼。 "靠!大美人!" "快看!今天大家讨论的应该就是她没错。" "果然美得跟妖精一样,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岂不是天天都不愿出门了。" "小声一点,你怎么满脑子龌龊思想。" "你高尚?那你干嘛跟人打听她?" "……" 餐厅的灯光,为了增添用餐气氛,用的通常都是黄光。此时,她的长发自然地披散着,带着卷度的发尾在胸前垂出美丽的弧度,白色的雪纺衫衬得她的脸庞更加白皙,连带让那只涂上护唇膏的唇也显得丰润娇嫩。 第36章 头顶的灯光让她在眨眼时,一会儿落下一排浓密的暗影一会儿又消失不见,微仰的头让她的眼瞳因照射入眼底的光线而呈现出迷人的琥珀色,而映在这对琥珀里的清逸面容之人的耳廓竟然慢慢地红了起来。 "我的言哥哥。"戚栖微偏了下头,唇边的笑意更甚。"我突然有些好奇,我的手机号码你备注上写的是什么?"她的眸光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手机,有一种随时都会冲上来抢夺的气势。"是不是写着……"她刻意停顿了下,随后露齿一笑。"我的小妖精?" ☆☆☆ 浴室里,花洒当头淋下,水流淌过下巴、流过性感的锁骨、劲瘦的腹肌与人鱼线,再沿着一双长腿而下。 哗啦啦的水不断洒下,却不见升腾的热气,再次确认水龙头已转到冷水的位置后,柏清言呵笑一声,垂下的眸光落在那淋了冷水也不见退缩的"弟弟"。 伸手抹了把脸后,他双手撑在浴室墙面,闭上眼想让自己静下心来。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自以为能全盘控制的欲望一碰上她竟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女人是水做的,今天他总算体认了。 以前的他不知道,女人的声音真的可以柔似水,身段可以软似水,就连那唇瓣与舌都可以化成一池春水让人欲罢不能。 她说:"言哥哥,我没有订饭店,你收留我几天吧!" "我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她睁眼说瞎话地告诉想带她去柜台开另一间房的年静莹。 "我不跟不熟的人睡同一间。"拒绝年静莹好意的她,理由信手拈来。 "我跟言哥哥很熟吗?"她不怀好意地笑着,嘴里回答着年静莹的问题,眼睛却盯着柏清言不放。"我们熟不熟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当气急败坏的年静莹被年云锗拉走时,柏清言也被她推入了房。 喀一声,房门关上时,她温热柔软的唇瓣已贴上他的唇。 …… 第37章 …… ☆☆☆ "柏清言,我们都还没有约会过呢。" 因为戚栖的这一句话,柏清言在今天的研讨会上走神了几次,第一次觉得研讨会的时间太长。 说实话,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不懂浪漫,不说笑话,没有幽默感,也不会说好听话,更不知道该怎么讨女人欢心。 与人相处这件事一直是他的罩门,在学术上他可以侃侃而谈,却不知道该怎么谈好一场恋爱。 他在网上搜寻过一些资料,什么"恋爱教战手则"、"撩妹指南"、"扑倒女神"等等,网友推崇不已的攻略他却看得皱眉。 "柏清言,你不要做你不擅长的事。"戚栖心宽地拍拍他的肩膀。"这种勾引人的事我擅长,我来安排就好,你只要记得出现就好。" 第38章 因此,他生平第一次在研讨会结束后便匆匆离开来到饭店大门口等人,活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心情浮躁。 "帅哥,留个电话交个朋友吧?"外国人的作风比较大胆直接,搭讪的话通常说得很明。 "你好,可以跟你交换联系方式吗?"亚洲人或华裔询问的用词语气就显得委婉含蓄一些。 此外,还有想搭讪却脸皮薄但又舍不得错过的人。 "快去要电话,说不定人家真的肯给呢,你不去要怎么知道不行?"饭店门口角落还有朋友间互相鼓励打气上前去要电话的。 好不容易提起勇气走向柏清言,还没开口就已经脸红的年轻女孩紧张地扭着手指。"我……我可以认识你吗?" 侧首,柏清言看了害羞的女孩一眼,有些困扰地揉了揉额角。拒绝这种事他已做过不少,但这个看起来还是学生的女孩让他有点头疼,现在的学生会不会太早熟了?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啊——"女孩一听脸更红了。"没关系,我可以等。"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反而像得到什么助力一般坚定地不走了。 柏清言听得愣了一下。 等什么? 等他和女朋友分手? 看他倏然沉下的面容,女孩心急地想解释。"我——" 叭叭两声喇叭声让柏清言与女孩同时回头。 一台红色玛莎拉蒂车窗上趴着一名妆容精致、美得令人屏息的女人。 "小哥哥,约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柔中带媚,一入耳还渗着一抹戏弄与说不出的暧昧。 看着戚栖脸上那副看戏的神情,柏清言垂首无奈一笑。 他真的不是一个会拈花惹草的男人,偏偏这种被女人示好的场景却被戚栖碰上好几回。 "柏清言,"一回,她好似想说什么,最终却抿了抿唇,叹了口气。"你的桃花还真不是普通的旺。" 当时的他无言以对,想了想仍是神情认真地对她澄清:"我没有接受过,真的。" 她看着他,缓缓地勾起了唇,纤细的指轻轻点在他胸口,一句话也没说,他却懂了她的心意。 "等等!"女孩诧异地拦下迈开步伐往车子方向走去的柏清言。"你——你真的喜欢像她那样的?" 像她哪样? 女孩的声音不小,戚栖当然听见了,她勾起唇、竖起耳,好奇着柏清言会怎么回答。 "嗯。"他答得肯定,毫不犹豫。"喜欢。" 女孩惊讶又失望地跺了跺脚,找不到再次上前拦人的理由。 "不是说有女朋友了吗?"走上前来的朋友忍不住嘲讽着:"怎么别人一约就跟人走了?" "你看到那个女人的模样了吧,超级会勾人的,应该没有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吧。" "我还以为像他那样好看又有气质的哥哥会不一样。"女孩同伴不屑地哼了哼。"果然愈帅的男人就愈渣!" …… 看着躬身坐进副驾驶座的柏清言,戚栖到嘴的那句"喜欢我这样的"硬生生卡在喉咙。 "你——"她讶异地眨了眨眼。"你不是不能……" 坐在副驾座上的柏清言脸色有一些白,眼神有一些空洞,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慌乱紧张的情绪。 第39章 "柏清言,你不要勉强。" "以前觉得不需要克服,现在有点后悔克服得太晚。"他闭了闭眼,放慢呼吸的频率。"我不能一直让你当司机,你不是司机。" 原来如此。 "我又不在意,你如果觉得难受……" "栖。"他睁眸望她,眼神执着认真。"我可以。" 他的额角泌出了薄汗,唇色有点白,指尖微微颤,这副模样的他却坚定地说着"我可以"。 那一刻,她担心的同时也觉得心疼。 倾身,她手脚灵活地越过排档处跨坐到他腿上,在他反应过来前双手环上他的肩颈,额头抵上他的。 "言哥哥。"她将语调放柔放缓,似安抚、似调情,听得人连心都软了。"我有办法让你今后对副驾座的记忆都是美好的。"她温软的语气连哄带诱:"让我试试,好吗?" 她温热的气息带着玫瑰花的香气,与他身上的薄荷香味交互相融着,不等他回答,微启的唇已轻缓地落在他的额心眉尖,轻吻过他的鼻尖后轻触着他微凉的唇,两人近得只要有一方稍稍动一下,唇便会紧密贴合。 四目相望,他们在彼此眼中,彷佛只要这么看着她、抱着她,就会有一股暖流从心窝油然而生。 他意识到她想怎么做,也想由着她这么做,不想拒绝,心悦诚服。 下巴轻抬,他的唇密密地贴合上她的,在她含笑的眸光中,闭上眼,加深了这个柔情的吻。 ☆☆☆ 戚栖定的约会地点是一座庄园,吃的是法式料理。 她的理由很简单,一顿法式料理吃下来要花两到三小时,正好弥补他们之间那少之又少的单独用餐时光。 "恋爱素人"柏清言当然是悉听尊便,只是在选红酒时提醒了一声:"我们开车来的。" "嗯。"戚栖低应一声,对他无声一笑后选定了一支红酒,在服务生离开后倾身附耳道:"今晚不回去。" 略带慵懒的软嗓挟着微温的香气拂过柏清言耳廓,放在桌上的手指蜷了一下,为了那股倏然而至的悸动。 他们两人的恋爱顺序跟别人有些不同,刚认识就成了男女朋友,然后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倾进心神。 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他仍是因为戚栖的这句话而乱了心跳。 即使知道今晚也会如同以往一般只是单纯的睡觉,但他仍是被她那一句话给挑逗了。 今晚的她,很妖、很艳。 微卷的长发披散着,性感的红唇微启着,低胸洋装完美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细白笔直的腿在在勾引着餐厅内所有人的视线。一进餐厅,他就注意到不少蠢蠢欲动的目光与试探。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突然抬手,指尖轻轻扣住她的下巴,在她抬眸望他时,凑近吻了下她的唇。 一触即离,不够煽情,却让戚栖的心震了一下。 以他的性格来说,不大会做出这种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的事,所以才更让人心动。 他垂下眸,感觉脸颊有一些热,不后悔自己有些唐突的举止,就怕没顾及到戚栖的感受。 在心底打转的话还没说出口,戚栖的手已经覆上了他的手背。"我没想到你也会做出『宣示主权』这种事。"她欢愉的嗓音让他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不继续?我很期待呢。" 第40章 闻言,他低笑一声,早该知道她敢爱敢恨,从不扭捏。反手握住她的手后,他语气有些犹豫、有些尴尬与妥协:"我吃醋了。" 戚栖听得呵呵直笑,一手支着下颔微歪着头看他。"那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淹在醋桶里了?" 她的话让柏清言顿生一股懊恼与心疼。他明白那种感受,即使自己是清清白白的。 "我……"他的未竟之言被戚栖的食指堵住了。 "我信你。"她当然信他,不然现在也没有她什么事了。 一顿饭吃下来,起初是柏清言问,戚栖回答得多,毕竟他对她的了解还真的是少得可怜。 她没有将X组织的事说得太细,只大概提了些重点跟她所负责的部门。她不敢说得太清楚,怕他会担心。 后来的话题愈聊愈广,当谈到机械制造这一块时,戚栖说得眼睛都亮了。 她没想到柏清言的专业知识领域会这么广,愈谈就愈觉得眼前这个气韵清雅的男人真是一座深藏不露的宝矿。 "柏清言。"戚栖有些感叹,更多的是佩服与崇拜。"你怎么可以这么优秀,这样我很难追的。" 她的这个"追"字含意很广,听得柏清言怔了一下。 他眸色沉沉地看着明媚的她一会儿,手背轻轻靠上她的颊缓缓抚触着。"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将她留在身边,所以总是珍惜着每次和她相处的时光。 "我说你好,你就是好。"心念一转,她扬眉反问:"你该不会是想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可是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们分开吧!』" "乱说什么!"他抬手轻弹了下她的额。"我很自私。"他看着她的眼。"即使知道自己不够好,也无法放开你的手。" "那就别放。"她握着他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我们也去跳舞吧。" 餐厅一旁是一间宽敞的舞厅,现场演奏着柔美的音乐,让客人随时能下场翩翩起舞。 "我不会跳舞。"他的诚实里透着一抹歉意,这项技能他真的没想过要学,也从不觉得有这个必要,没想到…… 有些自责地敛下眸。人生几十年说长不长,有些事情之前是他自己太过武断,现在自食恶果。 "言,你还不懂我?"她笑着拉他站起来。"你看我是真的想要跟你跳一场华丽的舞?"她自我调侃着:"那点来点去、转来转去的舞步我怎么可能记得起来。" "嗯?"柏清言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我只不过是想以跳舞为幌子,在大庭广众下光明正大地跟你搂搂抱抱而已。" 他们是场内最随意的舞者,毫无技巧可言,但那契合的身姿、亲昵的姿态、低声的呢喃以及柔情的氛围却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当场内的宾客被引导到落地窗边,并不约而同地一起倒数时,戚栖侧身靠着他,双手搂着他的腰一同望向窗外河岸边的美丽景致。 而当第一道亮光划破黑暗在空中绽放出一朵绚烂至极的光影时,戚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踮起脚尖,在他侧耳倾听时将"生日快乐"这四个字说进他耳里。 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下,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不稳。从十岁之后就不曾过过生日的他,对这四个字感到既陌生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第42章 ……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她就能完完全全地得到他、拥有他了,她不能放弃,绝不! 这么大的动静已引起其他诊间医生与护士的注意,听着门外的呼喊与敲门声,她仍不甘心地继续对他下着催眠暗示:"你是李妍的,你只爱李妍一个人!" "不是!"他充血的眼死死地盯着她,彷佛看透了她所有的诡计与心思。"我不爱你,不可能爱你!" "你不爱我?"李妍愤怒地喊着:"你说谎!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可能不爱我?!"她握紧双拳浑身轻颤着。你不爱我还能爱谁?!" 这句话像穿透乌云的阳光,照耀在阴暗的角落,让所有的污秽与龌龊无所遁形。 是啊——他能爱谁? 谁会爱他? 有谁……愿意爱他—— "戚……栖……"如同呓语般轻的声音从他泛白的唇瓣吐出,音量虽小,却字字清晰。 这两个字一被他说出口,熟悉的轻笑声便落在耳畔,而后他劲瘦的腰身被人紧紧搂抱住。 他呼吸不稳地僵直着身体,下意识想推开对方的手,却在嗅及那股熟悉的玫瑰花香时反而握紧了对方的肩头。 "柏清言,你战胜了催眠,成功夺回了自己的心思,从此不再受困。"娇软的嗓在他耳边低语着:"现在,醒来。" 睁眸,他仍是站在洗手台前,只不过已被戚栖搂抱着靠在大理石墙上。而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头痛吗?"戚栖的问话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她眼底的担忧与愤怒让他仓皇冷寂的心缓缓回暖。 "戚栖。"他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眼角、眉心。"怎么回事?"刚刚的一切彷佛身历其境的旧事重演,又似作了一场梦。 她抓在他西装外套上的指已经泛白,紧咬的牙关阻住在心中乱窜的怒火,她作了一个又一个深呼吸,才让自己不冲上前去撕了那个女人。 好啊,她还没去找李妍算帐,李妍竟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找上门了! "柏清言。"她心疼地喊了他一声。 她想问,那个变态的心理医生之前对他到底侵犯到哪一种程度,为什么刚才他脸上会出现那种惊恐、狰狞又绝望的表情? 她也想问,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让他更加惧怕与人有身体上的碰触,尤其是面对女人的时候,却又自私地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 她更想问的是,这么多年来,他的心理创伤到底抚平了多少?抹去了多少?她该怎么做才能帮他一把? 好多事想问,此时偏偏不是时候,想来想去,所有的问句最终化为那句"柏清言"被她轻颤的唇喊出了口。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他伸手支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的眼底,语调温和得不可思议。"别担心。" 短短三个字"别担心"顿时让她红了眼眶。她知道他向来独立又坚强,但也他妈的太坚强了,坚强到让她想哭。 第43章 "你——" "放开他!"柏清言与戚栖之间的亲密互动激得李妍脸色大变。"他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拿开你的手,谁允许你碰他了!你怎么可以抱他——"她愈吼愈大声,胀红的脖子青筋浮肿。 闻声而来的保安被几名身穿黑衣制服的人挡在外围,而好事民众一下子便聚集了不少。 李妍的话让柏清言站直身体并将戚栖护在身后。"李妍,你来做什么?"他声音里的疲惫让戚栖眉心微蹙。 "清言,我来找你的。"李妍看着他的目光近乎痴迷。"我听说你来了,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最后这一句话里有撒娇,还有更多的委屈意味。 他望着她的目光带着隐忍的怒气。"你生病了,回去吧。" "我没病!"李妍一手按压在腹部朝他走近一步,那女人刚刚踹她的那一脚力道真不小。"谁说我病了?!是不是这个狐狸精说的?!"她狠狠地瞪着戚栖。"你别听她乱说,她是为了从我身边抢走你才随便造谣的,她刚刚还踹了我一脚,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调监视器来看。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她是个恶毒的坏女人!" 闻言,戚栖勾了下唇角,脚步一跨就挡在柏清言身前。"我再怎么恶毒也比不上医德败坏的李医生你,不是吗?" 柏清言微讶地看着戚栖,没想到她连"这件事"都知道了,那她会不会…… 李妍听得瞳孔微缩。"你瞎说什么!"她有些慌张地看向柏清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戚栖眸光一冷。"那些难听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你要自己滚远远的,还是要让人帮你一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妍驳斥完,随即恳求地看着柏清言。"清言,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她想上前去拉柏清言,却被戚栖给挡下。"我煮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买了很多你喜欢看的书,我们可以一起在家看电影。你说你最喜欢躺在我买的沙发床上跟我聊天,最喜欢听我念书给你听,你说我们要旅行结婚,要带我走遍世界各地的美景,还说要和我生两个小孩,就连小孩的名字你都已经想好了。"她停顿了下,情真意切地望着柏清言并向他伸出手。"清言,我们回家吧!" "看来那个女人真的是小三,这个正牌女友脾气未免也太好了吧?"看热闹的人群里,自以为正义的一方又开始发话了。 "那男人长得还真好看,怪不得这么多女人喜欢。" 嗯……这句话戚栖也认同。 "喂,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女的?" "……" "你走吧。"柏清言的话让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别来找我,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别靠近我,下一次——"他冷冷地看着李妍,眸底没有一丝温度。"我会报警。" "什么?!" "喔,小三赢了?" "啊!她手上有刀!她拿刀了!"这一声惊喊,让现场有些混乱。 啧一声,戚栖不悦地抿了下唇,能不能不要上演这么狗血的戏码? 突然间,惊呼声四起,一道人影朝戚栖冲了过去—— "贱女人!狐狸精!我杀了你——" "柏大哥!"也跑来凑热闹的年静莹正巧看到这惊恐的一幕,随即尖叫了起来。 第44章 "清言!"年云锗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跳出胸口了。 而正从人群外围经过的一对男女,在听见"清言"两个字时,男人猛然回头望去,随即怔愣住,一动不动…… ☆☆☆ 射击场里,一名长发及胸、身材惹火的女人戴着护目镜与耳罩,身姿笔挺地持枪射击着。 她的目光专注,睁大的眸眨也不眨一下,一轮子弹打完时,填充子弹的动作俐落迅速,再重新举起枪时,也没看她做什么瞄准的动作,枪声一出,子弹正中靶心…… 如此神准的射击能力却无人敢上前讨教,甚至连上前恭维一声都不敢,毕竟从那女人身上四散而出的熊熊怒火,十公尺外都能感受到,谁上前谁傻! 休息室里,隔着大面玻璃对外观看着的两个女人,或站或坐没一个正型,姿态虽然随意,浑身上下却也透着一股气场,一种上位者才有的自信与矜贵。装不来、学不会,让人望之隐隐生畏。 "她这样多久了?"尔珥抬了抬下巴,就算没有指名道姓,也知道她问的是谁。 "一小时又二十三分钟。"参骑士看了一下表,精准报出时间。 "打了多少发子弹了?" 参骑士听得低笑了一声。"要收费?" "知道是谁惹了她吧?" "那当然。"参骑士将目光重新落在电脑上。"我会将帐单连同律师函一并寄给她。" 点点头,尔珥仍就有些不满。"你看看她,发泄怒气的方式这么多,怎么偏偏选烧钱的这种?把惹她的人毒打一顿不就好了。" 参骑士默了默,心知肚明尔珥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以她们的武力值,真的让她们出手打人,不死也残! "真无趣!"尔珥故意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弹壳一直掉,别人还以为她从头到尾只击发了一枪呢。"她瞄了眼满地的弹壳。"这种泄火的方式真没劲。" 参骑士跟着看了枪靶一眼,弹孔正中靶心,从头到尾,不管她打了几发子弹,弹孔都只有一个,这神准的枪技,简直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心情愈差准度愈强,你不让她在这里发泄一下,难道还真让她去废了那个女医生?" 尔珥听得皱了下眉头。"那个女医生呢?" "警局里。"参骑士的指尖轻轻敲打在膝盖上。"她父亲已经派律师过去了。" "那又如何,我们的律师团队还会怕他们不成?" 参骑士勾了下唇。"我想,这次她的律师会在她的精神方面做文章,再加上她父亲有些人脉,这件事我们若不插手,案子就会被大事化小,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哦?"尔珥感兴趣地挑了下眉。 见尔珥那模样,参骑士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女医师喜欢小七的男人,曾趁职务之便违反医德。" "呵呵。"尔珥这次是真的笑了。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会违反什么样的医德,大家心知肚明。"把故事说来听听。" 参骑士放松肩膀靠在椅背上。"柏教授从十二岁开始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整整十年,病情稳定之后的回诊情况也都良好,二十五岁时因研究实验需要常驻美国时,便在美国另外找了一名心理医生,而李妍当时是助理医生。"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87章节】。 豆 豆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豆_豆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豆 豆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_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